得到龙佑卿的默许,千月贴着床沿坐下,才一俯身便看到了皱着眉头的四月。她的睫毛卷而长,嘴唇微微抿着,受伤的手却握成一个拳。这让千月有些发怔,四月怎么会和记忆里的她所患病疾一样,记忆里的她早就死了,纵然愧疚却无法挽回,四月会是另一个开始吗?千月的眼里流光溢彩。
“得罪了。”千月说话间,已有一道气,将四月单薄的身体从被褥之中扶起。他反手置针,针便如离弦之箭一般,一枚一枚地戳入四月的背脊。每戳入一枚,千月的神色就凝重一分,只是他的目光早已穿越了四月光洁的脊背。行针,一分也不能有偏差。而四月咬嘴嘴唇,仿佛有巨大的苦痛却无法吐纳而出。
好不容易所有银针都已进入穴道,千月却脸色不变,凭借内力,牵引所有银针都朝同一方向缓缓旋转。速度之缓,力道之匀,简直叹为观止。
龙佑卿看着千月行针,只觉得四月毫无血色的脸却有别样的潺弱,这是她在清醒时分绝无仅有的。他居然有一丝心疼?!
半个时辰之后。
四月的手却忽然无力地垂了下来。千月一惊,急忙收势,不想身旁的黑影比他还快,已经抬手扶住四月。
“若是治不了,你的妙手医仙的名声可以不用要了。”龙佑卿一面扶着一面厉声喝道。
千月并无言语,照理说来四月不应该呈如此油尽灯枯之势,比她还薄弱的体质他不是没有见过,而且这样行针也不算最为凶险的一种,可惜她居然就撑不住了,大有永远无法苏醒的可能。他可以选择不救她,但是万一她就是自己要寻找的人?
眼下那么也只有一个比较邪门的办法。
千月不动声色,噗的一拍,所有银针全数拔起。银针被千月内力牵引的晃晃荡荡,好似彩灯一般,悬浮于空中。
就在此时,千月忽地发力牵引银针,轮流在自己掌心划了数道极长的血痕,每一根浸了血的银针在空中显得妖冶异常。千月毫无畏惧,陡然又换了内力方向,将银针重新刺入四月后背。
“什么意思?”龙佑卿注意到了千月匪夷所思的动作。
“三皇子,你若信我,我定还你完好无损的四月。”千月处变不惊,掌心处的鲜血挥洒,染上他的白袍,又是怎样一番血梅盛开的诡异。
千月的坚持让龙佑卿暂无言语。只是龙佑卿不知道的是,千月所行的是极为凶险的,血魅之术。整个天下会的寥寥无几,传说之中,血魅之术能起死回生。但对医者的反噬之力也极为可怕,如果修为不够,则可能行术之时就会毙命。
果然,这银针才入背,四月的身体神色立即有变,仿佛有一道看不到的光在其周身游走。
千月略一蹙眉,反手推针手。四月便又倾身吐出凝血,整个人愈发苍白虚弱。千月不疑有他,立即以银丝缚腕,一面行针一面诊脉。行到最关键时刻,他却保持了一个姿势整整两个时辰。
整个过程龙佑卿站立其旁,不发一语。
“水……”四月樱唇吐出一个字,终于让龙佑卿稍稍放了心。而千月缓缓收力,又点了多个大穴。如此,已是半夜。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千月的脸上浮着一丝诡异的红。
“三皇子,有人要求见你。”正在此时,门外小厮忽然叩门道。
“不见。”龙佑卿的声音里颇有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是关于醉仙楼的。”小厮突然强调。
龙佑卿闻言看着房内千月行针许久,半晌才对着门外道:“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