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非皇帝生母,曾孕育两子,于幼年相继薨逝,至亲缘浅,亲生骨肉唯剩迎熹一个。
太后为昭国至尊,迎熹为太后至爱。
是至爱便是软肋。
要迎熹和亲,便是把能掣肘太后的人质送与晏国。
掣肘太后,便是牵制昭国。
其中利害,太后不是不知,可为保昭国安定,却不得不应。
权衡下,她也提出一个条件:迎熹若嫁,须等及笄之年,嫁与当朝太子。
昭国最尊贵的公主,哪怕嫁人,也要嫁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晏国皇帝已经年老,唯有太子,还算迎熹的良配。
一番相持,二国终缔万世之好。
五年时光倏忽而过,迎熹及笄,履约之期已至。
江柍跋山涉水而来,晏国国都赫州城已近在眼前,谁知却被一场大雪困在这荒芜之地。
纪敏骞迟迟杳无音信,江柍不敢再等下去,她命一小队人马于原地等待纪敏骞归来,其余人则继续赶路。沿途也曾留下记号,只是不知是否被大雪掩盖。
江柍凝眉思索着,施施然来到河畔,河水结了冰,如一面澄澈的镜子,她的红衣倒映其中,恍若赤焰。
她摘了帷帽,蹲下来,望向自己。
想起临行前太后轻抚她鬓边珠花,说道:“我的孩子,你不知你有多美。”
江柍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影子,抬手将那轻晃的步摇珠穗儿拢了拢,再拿下手来,它便不再晃了。
她又抬头看向纷纷扬扬的大雪。
生于南国,她此前从未见过雪,若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小姐,她必定要在这漫天大雪下肆意奔跑欢笑,可她如今是一国公主,必得有公主的样子,能做的,不过是伸出手,任这玉尘轻轻落于掌心。
其实再美又如何,不过是如镜花水月般虚无缥缈罢了,连追一场雪的自由也无。
她未免顾影自怜了。
却不知,正在烘手烤火的福王和周围的啃干粮的士兵们,无不被她吸引过去。
她皮肤极白皙,只一眼便知什么是以玉为骨、以冰为肌,再瞧她的身段脸盘,可谓古书上所写“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恍若以月为神,以柳为态,华容婀娜。
福王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暗叹,这等祸国殃民的长相,不知日后在晏国会有怎样的际遇遭逢。
士卒粗人不擅弄墨,找不出词儿来形容她的美,只觉看到她之后水色与雪色都遥远起来,唯有她的容色清晰可辨,仿佛被工匠雕镂在脑海中,见之难忘。
“嗷呜——”忽听一声狼嚎。
士兵们警惕地收回视线,转头一看,不由大惊失色:“有狼!”
江柍寻声看过去,只见七匹棕褐色的野狼从山坳中探出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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