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西移,大殿里慢慢暗了下来,夕晕惨淡地残留在青石地面上。
阜远舟的坚持让阜怀尧满心无奈,近乎疲倦的无奈,“远舟,不要任性。”
“为什么总是不信我,”阜远舟撑在地面的手绷出了根根青筋,“你说过让我一直陪着你,我承诺了,我就一定能做到……”
“朕是孤家寡人,不需要有人陪着,”阜怀尧微微弯了弯嘴角,笑容却没什么温度,“朕现在只要你去宿州。”
“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阜远舟呢喃,似乎这样重复着就能改变既有的事实。
“朕不是不要你……”
“你只是永远不想再见到我!”阜远舟眉目凄然,“你和母妃都是一样的。”
被抛下的、被留在那里的永远都是他,每次每次,都是这样。
德妃也是,阜怀尧也是。
阜怀尧喉头一哽,“宿州……”
阜远舟恨声道:“你有心腹你有亲信你喊一声就有成千上万的人为你卖命替你守着宿州,可是皇兄,我只有你……!”
阜怀尧垂下眼睫,“远舟,柳左相坟前朕对你说的话,你不记得了吗?”
——你失去的,都已经亲手拿回来了。
——朕要你记住,于你而言,不管现在的你失去了什么,你都能过得比谁都好。
“你从来都不止是只有朕而已。”阜怀尧语气淡漠道。
阜远舟只觉得绝望如鬼魅一般蚕食着心脏,“从那时候……不,更早之前,你就已经在准备赶我走了?”
“你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理由?”阜远舟惨然一笑,转而化作豁出去的狠戾,“理由就是我爱……”
“远舟!”阜怀尧却猛地站了起来,面色冷煞语气寒冽,“如果朕是你,下面的话朕就不会说出来。”
他的话里杀意实在太重,瞬间在太和殿里带起一片死寂的沉默。
阜远舟脸上因为之前的激动而仅有的血色一点一点褪的干干净净。
阜怀尧的小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起来。
“你早就知道了?”阜远舟终于开口,语气极轻,像是怕惊破了什么缱绻的旧梦。
阜怀尧答不上来。
“……没错,你是早该知道的,如若不然,你怎么会急着赶我走?”阜远舟的目光慢慢上移到他脸上,“你从来都是这样,万事都求进退有度,逼急了,才会豁出去……”
“我铁了心不肯说出口,就是怕你斩断我一切念想……”
“可惜,你还是这么做了。”
“朕没有做错什么。”阜怀尧沉声道。
“——可是我也没有错!”阜远舟想站起来,但是麻木的身子只动了一下,就再度磕在地上,膝盖和地面碰撞出很大的响声,他不觉得痛,只是徒劳地握紧双手,沙哑低吼。
阜怀尧本能地想去扶他,身体却没来由地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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