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崇临道:“本王不甘心。”
所以赌了一把,生在皇宫,离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那么近,不是谁都像四皇子那样甘于下位的——可惜赌输了,风水轮流转,当日送给阜远舟的成王败寇四个字用在他身上,除了认命别无选择。
阜崇临直勾勾地盯着阜怀尧,目光里流露出一种深切的怨恨,嘴角却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突然转了话锋道:“三弟虽然叛逆,却素来敬你,他党羽中能人异士众多,未必服你,却不会造反,你要收归,所以三弟就一定不能死。”
阜怀尧的动作因他的话几不可见地一顿。
“你有如意算盘,别人未必肯配合,”这般开口时,有黑色的鲜血从阜崇临的喉咙里涌了出来,他毫不在乎,咯咯的轻笑出声,笑声像是缠上脖子的毒蛇,“送你一份登基大礼吧,皇兄,本王和三弟在黄泉路上——等你百年!”
阜怀尧冷漠的眼里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你做了什么?”
“你亲自去看看……”恭肃王的身体软软瘫倒下去,他仍旧注视着阜怀尧,却猛然从那道裂缝里看出了什么,神色从难以置信逐渐变成了疯狂的扭曲的报复的快感,衬着黑紫的嘴唇,凝固成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幕,“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哈哈,哈哈哈,皇兄,赢你这一把,本王死得瞑目……!”
宗亲府,地牢深处。
一袭蓝袍的永宁王在稍嫌简陋的木床上打坐静息,他的呼吸平缓,脸上却泛着苍白的色泽,束冠被取下,黑发有些凌乱地铺陈落肩,眸色带着倍受打击后的沉沉暗色,神容很是憔悴。
地面上,撕碎的信纸散落了满地,隐约的还可以看到碎片上不同的属于女子的娟秀字迹。
这里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守卫也离得很远,阜远舟只在几天前从送饭的人嘴里听到一些京城恭肃王叛乱的情况,他这里估计是阜怀尧下了什么命令,所以安静得紧,可惜之后那送饭之人来去匆匆,就再无消息了。看来,两位皇兄打得相当激烈,也不知道阜怀尧会怎么应对……
忽地,阜远舟耳朵一动,寂静里有两个人正在接近这里,脚步声稳重而轻微,俨然是练武之人。
果然没多久,两个太监就一前一后出现在他面前,后面那人手里还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个碧色的翡翠杯子。
“宁王殿下。”为首的太监唤道。
阜远舟睁开眼,越过他望着那杯酒,一绺额发半斜过曜石的眸子,让这个一贯温和示人的男子看起来有些冷漠。这个太监是他父皇的近侍李公公,此时他弯着腰,俯首贴耳般恭敬,“咱家是来告诉宁王一声,叛军大败,肃王畏罪自尽,太子殿下正在肃清叛党,择日就将登基。”
阜远舟顿了顿,没有多少意外,“替本王祝贺皇兄。”
“咱家一定转告。”李公公应了,随后将那个托盘接了过来,唇边带起微微诡异的笑容,似是怜悯,似是轻蔑,“太子有一言命咱家转告。”
阜远舟站了起来,声色不动,“说。”
“‘既然自称臣弟,就尽一回臣弟的本分吧’,”托盘送到牢门前,深色的鹤顶红荡漾着粼粼波光,“德妃娘娘和刘家很快就会安然无恙,宁王,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