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穆正英忽然惊醒，睁开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目光灼灼。脏老头正在慈爱的看着他，他睁开眼睛，正好和脏老头四目相对。

一般人熟睡中醒来，都是睡眼惺忪，绝不会如穆正英这般目光如电。穆正英眨眨眼，道：“三更半夜你不睡觉，看我干什么？”

脏老头竟然伸出一只干枯的老手，去抚摸穆正英的脸。穆正英吓了一大跳，连忙躲开，在炕上坐起身来，只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道：“你干什么？”脏老头笑道：“你这个胆小鬼，怎么吓成这样？我就是想摸摸你的脸。”

穆正英寒毛直竖，道：“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摸的？”脏老头笑道：“你的意思是，希望女人摸你喽。”穆正英目光之中大有责备之意，道：“一大把年纪了，还开这种玩笑。夜这样深了，你快睡觉，明天还有事呢。”

脏老头看着穆正英的脸，眼中那种慈爱，不知不觉又流露出来，道：“师弟，你我同门几十年，从来都是见面就掐，从未好好在一起谈一谈。”

穆正英道：“你想谈什么？”脏老头目光移开，望着油灯的灯火，道：“也是我这个师兄太不称职，几十年来，从未好好的照顾你。”

穆正英听他说得认真，不像睡不着瞎开玩笑，也认真的道：“师兄，这么多年了，你的为人，小弟很是清楚。你虽然表面上粗心大意，但我若大难临头，你必挺身而出。倒不必时时表现。你这些年疯疯癫癫，对我确实很是冷淡，但小弟并不怪你。夜深了，睡觉吧。”

脏老头老嘴一扁，竟然撇撇的掉下泪来，道：“说实话，几十年来，我一直在心里把你当成我最亲的人。你也确实是我唯一的亲人。每次我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都要打扰你。多年以来，没少花你的银子。细算下来，也有几千两了吧。”

穆正英颇为惊异，不知今夜脏老头为何如此动情，道：“哪有那么多，也就几百两。”脏老头道：“你不用安慰了，少说几千两了。你省吃俭用，还要抚养两个徒弟，地方上遭了天灾，你还要布施，我这个做师兄的，唉，真是太不成气……”

穆正英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三更半夜的抽什么风？赶快睡觉吧。”脏老头擦了擦眼泪，点头道：“睡觉，睡觉。”

吹熄了油灯，脏老头上炕，脱去衣服，钻进被窝里面。穆正英心中很是奇怪，寻思：“几十年来，师兄从未和我说过这么动情的话，他这是为什么？”

这时阴宽也已醒来，叹息一声，道：“老兄老弟的兄弟之情，太感人了……”他连连叹息几声，又道：“你们比我幸福得多，我那师弟，年纪轻轻，就做了鬼魂……唉……小中啊小中，好多天不见你了，师兄真很想你……”

阴宽不说还好，说完这几句话，脏老头再也忍耐不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所谓老小孩小小孩，脏老头上了年纪，大哭起来，也不足为奇。但穆正英和阴宽大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