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点点头:“高力士一人身死就恕其罪了,不必祸及族人亲眷。本官会在陛下面前进言,请陛下赦免了其族人的罪。”
李泌向孔晟点点头,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向大明宫的方向行去。
折腾了这大半宿,此刻已经接近黎明时分了。如果是往常,长安权贵满朝文武们都开始陆续出门开始上朝,但今日皇帝闭朝休息,众人都知道是为什么,乐得在家睡个懒觉。
孔晟在马上伸了伸懒腰,有些疲倦,他摆摆手,率先驰马回府。其实在他看来,在这古代王朝社会当个中-央-官员其实蛮辛苦的,三更起,五更朝,然后整个白昼都要处理政务,要做一个廉洁勤政的官员,真的需要很大的毅力和很强的品格。
红日高悬。
老皇帝李隆基的仪仗銮驾浩浩荡荡数百人,出通化门,沿着通往骊山的官道而去。陈玄礼颜真卿等人,奉命随行。来给老皇帝送行的人,只有李泌。
所谓骊山别宫,其实就是华清宫。
作为皇家园林来说,华清宫背山面渭,倚骊峰山势而筑,规模宏大,建筑壮丽,楼台馆殿,遍布骊山上下。白居易的诗曰:“高高骊山上有宫,朱楼紫殿三四重”。
看风景是不错的,休闲度假也是不错的去处,但要是长期居住,就形同监禁了。而且,对于老皇帝来说,此去骊山,终生就不能再回长安帝都,这无疑就是放逐了。
经此一事,老皇帝心神重创,再加上高力士的死,对他的打击更大,他窝在銮驾上眼眸迷离神色哀切,在出了通化门之后,忍不住撑起身子来,勉力向长安城的城门楼望去,口中发出旁边宫女都听不清的唏嘘声。
老皇帝的脸色苍白,神色绝望,这让随行的陈玄礼非常担心。他很担心老皇帝会一病不起,自此驾崩。老皇帝在,他们这些人还有存在的价值,可若是老皇帝驾崩了,谁能想到他们的结局?皇帝会不会向他们动手,谁也不敢保证。
老皇帝的离开让皇帝压抑愤怒的心情变得舒缓了一些。他难得有闲情逸致,竟然主动到了皇后张氏的安宁宫去。听到皇帝驾临的消息,张氏喜不自禁,急急带着定王李侗迎了出去。
皇帝大踏步而来,他步行从麟德殿过来,走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他的步履极快,身后的几十名太监宫女追得气喘吁吁。
见张氏迎候在安宁宫门口,李亨忍不住微微一笑:“爱妻不必如何,朕今日偷懒没有上朝,睡了片刻也睡不着,索性来你这里,你我夫妻聊聊天。”
李亨和张氏也算是患难夫妻了。当初为太子时,李亨惶惶不可终日,如果没有张氏的陪伴,他未必能坚持下来。
张氏笑道:“臣妾恭迎皇上。吾儿,还不见过你父皇?”
李侗拜倒在地:“儿臣见过父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亨瞥了李侗一眼,有些讶然。他都没有太关注,原来皇后嫡出的皇子李侗都已经长大成人了,看这身材和个头,已经不亚于皇太子李豫和赵王李系这些成年皇子了,虽然才十五六岁。
“好,吾儿起身吧。”李亨点点头,便走进了安宁宫。
李亨与张氏在寝殿中叙谈良久,李侗一直伺候在侧。张氏试探着说出了为李侗求取官职、外放出宫开府的事儿,皇帝先是迟疑了一下,旋即满口答应下来。
皇子出宫开府是规制。李侗虽然还不到开府的年纪,但也差不多了。看他这沉稳干练的样子,应该还不错。这是李亨对李侗的第一印象。
说起来也是悲哀,这就是皇家的无奈了。哪怕是他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皇帝才对自己的儿子有一个基本的印象评价。
张氏大喜。
李亨笑吟吟地望着李侗:“皇儿,你志向如何?说来听听,朕也好按你的喜好册封你个官职,让你学着为朝廷办事。”
李侗面带恭谨之色:“父皇,儿臣好文习武,但年纪尚幼,此时为官怕力有未逮。儿子倒是想去神策军中历练一番,也好就近向孔大将军学习诗书骑射,还请父皇恩准!”
张氏柳眉轻皱,大为不满。
她本来想为李侗求个实权的官职,以亲王之身在朝廷上历练镀金,将来才好有前途。可李侗偏偏主动在皇帝跟前提出,要去孔晟那里厮混……简直让她太失望了!
皇帝眯缝着小眼,轻轻道:“皇儿倒是好眼光。孔晟文武双全,当世奇才。你有心随他学习,朕心甚慰。好吧,朕就准了,来人,宣诏——赐定王李侗府邸一座,开府行走。册封为上骑都尉,入神策军孔晟麾下当差。”
李侗大喜,拜倒在地:“儿臣拜谢父皇!”
皇帝笑着,意味深长地轻轻道:“皇儿,孔晟身上,有许多值得你学习之处,此人是百年不遇的天降奇才,你若是能从他身上学到真才实学,将来为朝廷效力建功立业指日可待。只是孔晟即将充任和亲使,出使回纥,你暂且沉住气,待他从回纥回来之后再说吧。”
李侗恭谨道:“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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