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比一个蒲团好多了。
她就在屋子和衣而眠,小憩两三个时辰,直到被敲门声叫醒。
外头的天还伸手不见五指,曲凝兮坐起来后,两眼困顿,一脸茫然。
一个小丫鬟打水进来给她擦脸,冰凉凉的井水,一下就醒神了。
曲凝兮不好多耽搁,随意擦一擦立即出去,裴应霄要回宫了。
还是那辆不起眼的小马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大桓息战多年,尚京夜里不宵禁,不过这个时辰,没人在道旁逗留。
曲凝兮还是第一次看见,黎明之前的金稷坊。
她不禁回头,看向裴应霄平静的侧颜。
他鼻峰挺直,眉骨优越,昏暗中更显清俊。
这人……是不是经常在这种时辰,踏上这空旷街头,独享寂静?
把自己的真面目藏匿夜色之中,无人看见的地方,墨袍加身。
曲凝兮心中微动,被注视的裴应霄迎着她的目光回望过来:“孤好看么?”
啊……她闻言,张了张小嘴,又缓缓闭上。
“回答孤。”裴应霄催促。
“……好看!”她略显羞愤一点头。
说完就不再看他了。
这人怎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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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永侯府无人知晓曲凝兮在外留宿,天亮后她就被放出祠堂,请往衔菖堂去。
早饭是和爹娘一起用的。
曲辕成唉声叹气:“皇后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明婳落水的消息外泄之后才想着换人的说辞,弄虚作假也就罢了,还被抓住了漏洞!
他不无埋怨,同时冲着曲凝兮怒目而视:“你何时跟王公子有联系的?还与太子传信!”
曲凝兮早已准备好一套说辞,道:“那日在莲花湖偶遇王公子,闲聊了两句,而后回程中马车坏了,太子送了晚瑜一程,答谢几句。”
马车这事曲辕成知道,他咬牙恨恨道:“太子特意出言替你作证,就是想给皇后难堪!”
他成功了,现在到处都在看皇后和公主的笑话。
曲凝兮道:“谁知那样赶巧,就是同一天呢,姑母非要我来顶替,若是爹娘一起拒绝,也不会弄巧成拙了。”
周氏皱起眉头:“这是心里在埋怨我们呢,说这种风凉话?”
“晚瑜的意见无足轻重,几句风凉话又有什么妨碍。”
曲凝兮搁下筷子,起身道:“爹娘慢用,女儿先行告退。”
曲辕成难以置信,满脸不悦,长辈尚未停筷,她就离席走了?
周氏看出她心中还憋着气,摇头道:“这下好了,她不仅怨上了皇后,还与我们离了心。”
“她敢!”曲辕成吹胡子瞪眼的,“我们还不是想给她找个好婆家!”
周氏却道:“按理说,毅远侯府条件那般好,怎么皇后如此推拒?蒙世子都十八了还没定亲?”
有的成亲晚,女方家多留孩子两年,但定亲都挺早。
两人皆是后知后觉的脑子……这会儿开始转动了。
而宫里,曲皇后被天庆帝责骂了一通。
皇室颜面都被她给丢尽了!
公主落水是一场意外,也没闹出什么不雅的描述,传出去大家嘀咕几句就完了。
非要说弄错人,那不是公主,是借穿了衣裳的曲姑娘。
听着就跟胡闹似的,旁人可不就来劲了!
再加上后续冒出个王锦意与太子作证,证实曲姑娘当天没进宫,众人彻底哗然,当做一场笑话来看。
实际上就是一场笑话。
天庆帝恼怒又失望,一国之母做出这等糊涂事,不仅愚蠢,还不慈。
“你那侄女是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你自己想想,外人会如何说!”
养了这么久,又是亲姑侄,说是半个女儿也不为过。
结果要被推出来顶替落水之事,任谁听了都要唾骂一句伪善了。
而朝中大臣们,心里明镜似的,哪能不知道皇后想用侄女联姻?
事情广为流传,天庆帝无法装聋作哑,狠狠罚了曲皇后。
命她交出协理六宫的权利给丽妃,勒令于苻丹宫禁足一个月。
金口玉言一出,曲皇后和明婳两人一左一右,哭哭啼啼。
天庆帝到底不忍心逼迫闺女,道:“既然你不想嫁给蒙弈淮,就先拖着。”
拖字诀传出去不好听,但是好使,没得平白绑一对怨偶。
那蒙弈淮能待多久,他把人赶回西北去。
有天庆帝这句话,明婳立即不哭了,忙道:“儿臣不怕遭人议论,就是不想嫁给他!儿臣早已心有所属……”
“什么?”天庆帝从未听说过此事,“是何人?”
明婳一把扑到了天庆帝膝盖前:“求父皇,求父皇给儿臣和王锦意赐婚!”
“王锦意……”王家那个即将入仕的小儿子。
皇帝一摇头,看向明婳和曲皇后,道:“他,你们就别想了。”
“父皇?”明婳又要哭了。
天庆帝已经不想再听,站起身一挥袖,“此事无需再提。”
陛下摆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