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坐。”父亲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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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坐下了,抓了一把瓜子倒了杯水,坐在了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全身蜷着看电视。
广告里的小青蛙突然张大嘴,从嘴里喷出一颗巨大无比的糖,身边的小朋友欢呼雀跃。
我越来越摸不清国内广告的意味了,正想换台换个广告,父亲的话传到我的耳朵里。
“算来你们也在一起三年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按下上调键,终于找到了播放电视剧的频道,接着把音量调大一些。
“明年吧。”顾桐的声音响起,“年初三双方家长见面,届时他们家过来提亲,您要是有空,可要过来给我撑场面。”
父亲慈祥地笑出声来:“好说。”
他们前前后后又聊了几句,而客厅的这一切,在我看来,无疑表示着四个字——与我无关。
我站起来,本无心打断他们,但他们确实因为我突然的起身停止了话题,我扶住了被我不小心打翻的杯子,随手抽了张纸擦擦身上的茶渍,抬头对着顾桐微笑,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出我抱歉的意思。
看不出也没关系,或许我就是没有。
从洗手间出来,对着镜子看了几眼,因为睡眠不好,下巴长了颗痘,我俯身上前,正想拿手挤开它,身后忽然有人唤我的名字。
“顾柠。”
我后退一步,从镜子里看她。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饱含深意地回看我,几秒后,进了洗手间。
我看着被她关上的门发呆,心中突然升起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我讨厌顾桐。
这个讨厌持续了非常久,若要追溯,大概要从小学开始,从她搬到我家楼上开始。
我甚至记得,我初中三年级生日那天,生日愿望就是,求上天让顾桐永远消失在我眼前。
可讽刺的是,许完愿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她那张脸,带着微笑,虚伪地对我说,生日快乐。
顾桐拒绝了父亲留下来吃午饭的请求,笑脸盈盈地挽着贺炜东的手离开,两人在门口你来我往地又寒暄了几句,才关上门,看起来很是父女情深。
哦对,她身边男人叫贺炜东。
顾桐走后,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连父亲走回来的拖鞋声,都显得十分清晰。
并不是此前有多么的吵闹,而是少了几许人气。
他在他们方才的位子坐下,或许是有话对我说吧,毕竟这个位置正好可以和我面对面。
我看着电视侧着身,能感受到父亲炙热的眼神,就像能感受到刚才,一个小时,顾桐没有正眼瞧过我那般。
父亲说:“像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他在具体责备什么,是说我坐没坐相没有精神,还是说我冷淡对待客人,又或许,全部都是。
我离开三年,今天是回来的第二天,照理来说,我们应该演几出久别的合家欢乐的场景,可惜没有。
幸好我对此没有抱予期待,而刚才他们的样子,很明显看出,顾桐已经完全替代了我的角色。
刚回来就能看到这样的戏码,我表示很满意,这说明在我离开的这些日子,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变坏,甚至还更好了。
至少表面是这样。
他对我习惯严厉,从小如此,严厉到忘记到底该如何做到疼惜女儿,哦,不,疼惜亲身女儿。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低头不去看他。
房门再次打开打破了我们之间即将一点就破的关系,我回头看了一眼,一个穿着米白色大衣的阿姨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大袋的菜。
我记得一年前,曾收到父亲的邮件,他说他再婚了,让我抽空回去,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我说我没空。
后来他也没再催促我,我也就渐渐忘了这事。
这个再婚的阿姨,回来的这几天,我们打过几次照面。
看起来与父亲年龄相当,这让我放下心来,至少她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也不会让我喊她阿姨时觉得尴尬。
或许是人老了,想要安稳的生活,阿姨的性格很温柔,说话也十分轻,虽然她和我父亲的互动让我觉得有些许不舒服,但不可否认的,我很喜欢她。
她边换鞋边说:“哎,顾桐他们走啦,怎么没留下来吃饭啊。”
我失笑,各个都疼她。
拍拍身上的瓜子屑,我站了起来,也没管边上父亲的不知意味的目光,直接朝着门边走去,经过阿姨身边时,低头淡淡说了句:“我也不留下来吃饭了。”
接着顺手操了篮子里的车钥匙离开。
乘着电梯到达停车场,这不长不短的距离倒是让我的心情放松了许多,昨天回来后我就一直在想,这次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现在算是明白了,我的存在不要太多余。
罢了,她初三见家长,那我初三就走吧,这个年也没意思。
想着又走了几步,我举起遥控随意按了几下,左右找找父亲的车在哪里,可没找到车,却突然被身边的力道一扯。
接着我眼前开始晃,感觉自己被拉进了一辆车的后座里,被人压在了座椅上,门砰的一声又关上。
一切再次沉寂下来,我看着面前的人觉得莫名其妙,正想挣脱她起来,铺天盖地的吻迎面而下。
湿热还是疯狂,她的舌头探进来有些颤抖的意味,咬住我的下唇十分用力。
纠缠许久我们的呼吸全都紊乱,车厢里充斥着暧昧的气息,她终于肯放开我两手撑着我头的两边抬起一点看我,眼眸中带了点水汽,虽然嘴角微微勾起,但这个表情我不能称之为笑。
她说:“姐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