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日坤呼吸急促了起来,因为鄚子布的这个计划,就是他本来计划的放大版,难怪鄚子布要说他原本的计划很有可行性。
“你鄚子布,就不想要北大年?”
魏日坤说出了他最后的顾虑,兵是人家的,行动是人家负责,魏家只负责后勤,真能得到北大年这块蛋糕?
“想,想要!”鄚子布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但神情却开始变得极为寂寥。
“但是我没有人啊!不是我鄚子布没有人,是整个河仙都没有人了。
你们潮州人还有潮州府的乡亲可以不断南下补充,但我们明香人已经没有了国家,自从我外祖陈上川公从大陆撤离的那一刻,明香人就不会再产生了。
我鄚家、陈家的粤西乡亲,他们宁愿和广州佬、惠州佬组成广肇会馆,他们宁愿自己成立琼海会馆,也不来嘉定,不来河仙了。”
魏日坤低下了头,不知道的怎么的,难以化解的哀伤填满了他那颗开始苍老的心。
鄚子布说的,正是明香人的死穴,他们已经快一百年没有新鲜血液加入了。
在这天南之地的每一秒停留,都是在挣扎求存,因为他们是没有祖国的亡国之民。
何喜文、袁开道等人也沉默了下去,这也是他们的死穴,所以何喜文加入了统称为白莲教的混元教,希望能通过传教来引入新鲜血液,但最终也失败了。
鄚子布看向了何喜文,“何兄一定以为我鄚子布想要做唐太宗李世民吧。”
何喜文刚想点头,但猛地刹住了,只不过方才鄚子布说要河仙的时候,他是真这么以为的。
鄚子布脸上露出了苦笑,“我母亲是大母去世后很多年才扶正的。
她十八岁极不情愿嫁给了时年四十六岁的父亲,就是为了鄚陈联姻,把嘉定和河仙的明香人合二为一。
但那一年,颇有才干,愿意推动鄚陈合一的大舅父陈大胜突然病重,很快就离世。
发出倡议的祖父也去世十年了。
少了他们两,河仙内部势力,嘉定内部势力,广南的朝廷和镇守都极力反对并四处散播谣言。
我父亲有才干,但只是守成之主,他没有踏破枷锁,迎难而上的决心,以至于别说鄚陈合一,就是我母亲扶正,都拖了足足十年。
可是,鄚陈不能合一,明香人迟早会被广南国各个击破,那样用不了几代人,鄚家和陈家的子孙,都要变成安南人。
魏日坤点了点头,“岘港确实是个好地方,但是并不由魏家一人说了算,此事还得罗阿爷首肯。”
会安。
鄚子布再次回到了这里,魏日坤也回来开始动员魏家的子弟,甚至是向其他清商头领兜售鄚子布攻占北大年的计划。
这也不用担心其他人惊诧,因为在南洋干这种事是稀松平常的。
不要被历史上南洋华人的刻板印象蒙蔽了,以为他们都是在南洋被土著和洋人欺负的可怜人。
在大清还没彻底露出底裤的二鸦甚至甲午之前,在华人还没被大规模当做猪仔满世界贩卖之前,在南洋的华人,其实是非常凶狠的。
他们不管是开垦还是开矿亦或者经商,说好话给点三瓜两枣不能打动土著的时候,基本就要动员武力来物理上‘打动’了。
魏日坤的目标,就是尽可能把这次行动的投资人拉到多多的,哪怕别人就出几千斤大米那也行。
主要是用利益把人心凝结起来,那么下一次再有这样的行动,就能拉到天使风投了。
鄚子布则先回到魏家,写下了两封信交给裴老爹,让他快速送到河仙。
这其中一封是给父亲鄚天赐,一封是给母亲陈氏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也要通知父母一声才是。
在给父亲鄚天赐的信中,就写的比较公式化,反正父子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
鄚子布告诉父亲鄚天赐,他要跟魏家人去北大年,希望父亲能稍微给点支援。
给母亲的信中,鄚子布直接就开始了哭诉,他是陈氏的独子,上面只有一个姐姐,理所当然的是陈氏的心肝尖。
而陈氏在鄚家已经做了大妇,背后还站着外祖嘉定陈家。
虽然陈家这些年不断被阮氏挤压,但仍然拥有**万族人,海船上百条,二舅陈大定为人迂腐又稍显糊涂,但十分心疼妹妹和外甥。
想来,只要母亲陈氏去二舅陈大定那里哭诉,一定能为鄚子布拉来不少援助。
若是能有河仙和嘉定来的三五条七八十吨的海船,两三百精锐水手,自己的班底也就有了。
至于其他的,就要看如何说动罗阿爷了。
会安这么多明香人,还有极好用的优质雇佣兵倭国浪人,不用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