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珍怎么办?
遗体在事发那天中午便送到了最近的殡仪馆冷藏起来了。留在靶场的荣飞并没有见到单珍。荣飞不相信消息仍能瞒着单珍。
生活中常有这样的人,他们在世的时候并不引人注意,默默无闻地活着,像一株路边卑微的小草。当他们离开我们,才发现他们是那样的可爱可亲,失去他们是那样的悲痛。
最后一次见平波就是在家具馆吧,当时平波多么幸福,一定沉浸在生活的美好幻想中。谁能知道几天后就告别尘世呢?
回到厂里,卢续等车子离开,对荣飞说,“如果可以,我想让你参加调查组。事故已经发生,总要有人为此承担责任。北重谁都可以为此牺牲,唯有朱厂长不行。厂里没有他不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可是我能做什么?”
“不知道。尽我们的力量吧。”
荣飞明白卢续的用意,但自己无能为力。调查组确实从工厂抽调了人员,技术,技安,保卫等部门都选了人,但计划处没有。从情理上讲,计划处确实与此次事故没有直接的关系。荣飞也就结束了卢续临时的抓差,回到了正常的生活。
但是,荣飞切切实实的感到,生活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厂子里的气氛极为凝重,招待所住满了死伤员工的外地家属。荣飞心里一直想着平波,他的父母已经来了吧?
事故发生两天后,荣飞终于见到憔悴不堪的单珍。当时是中午,荣飞回来问值班员,说单珍在宿舍,荣飞便急急上去了。敲开房门,单珍正跟邢芳说话,看见荣飞,单珍站起来拉住荣飞的手便哭起来,是那种无声之泣。她的手力气很大,捏得荣飞生疼。
“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荣飞的眼睛雾气升腾,“现在不是哭鼻子的时候,平波的家人来了吗?”
平波的父母已经来了,他们都是那种非常同情达理的人,看过儿子的遗体后便签字同意火化了,后事完全相信组织。没有对北重提出任何额外的要求。荣飞见了平波的父母,和他们谈了一个钟头,平波的遗物单珍都收拾好交给其父母了,包括1700元存款。这些东西交给平家,单珍与平家的关系事实上也就结束了。
五月五号,抚恤金标准出来了,死者获赔38000元。不含当月的工资。
一条鲜活的生命,换来几沓纸片。单珍这些与死者关系密切的人是获不到任何赔偿的,因为她和平波并未登记结婚。
五月七号,调查组结束了事故的调查工作,没有宣布处理意见便离厂了。这天晚上,荣飞从晚间新闻里得知大兴安岭发生了山火。
又过了一星期,大兴安岭的山火仍在熊熊燃烧,据统计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了200人。厂里流传的朱磊将调走的消息终于得到证实,部里人劳局和省工办联合来厂宣布了对“五一”事件的处理决定,鉴于朱磊同志对“五一”事件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兹免去朱磊北重厂长职务,调回机关另行安排工作。洪子超副厂长作为分管安全的领导,对事件负有直接的领导责任,兹免去洪子超副厂长职务,给与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同时对北重一批中层给与处分,其中理化计量处,技安环卫处的处长副处长获得撤职、开除公职不等的处分。会议同时宣布张昌君同志主持北重行政工作。
“五一”爆炸案落下帷幕。
荣飞对自己的梦境产生严重的怀疑,没有这回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