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飞很久没有“逛”过傅家堡了。他在这儿生活了十一年,上了四年半小学,村里很多人都认识他,傅家堡实业至少有十几个小学同学在打工。街面已经铺了水泥,载了梧桐树,秋生所说的新饭店就靠着荣飞曾经念书的学校,荣飞没进饭店而是很怀旧地来到新修的校门口,望进去和记忆里的学校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来的土坯教室已经换成一排排新瓦房,操场也修了,学校正在放假中,但操场上仍有一群孩子正在打篮球。
荣飞不由得想起自己上学时的情景。就一个词:贫困。农村的贫困是难以言述的,他来自城市,父母虽然收入很低但绝对有保证,搁在农村便成了大家羡慕的对象,羡慕他衣服鞋子,羡慕他的小人书,羡慕他的玩具,那具粉红色塑料壳的儿童望远镜拿到学校总能让同学们将他当做核心------村里的伙伴们是贫寒的,没有这个,没有那个,简直什么都没有。他见过同学用橡皮擦掉作业本上的字迹再次使用,见过同学因没有袜子脚脖子上冻开的口子。最怕冬天,简直是滴水成冰,教室门窗都关不紧,老师学生就在这样的坏境中上课------感谢改革开放,即使带来了收入分配不公**滋生等一系列严重的社会问题,无可置疑的是老百姓富了,生活改善了,看看学校的变化,看看村子里不断盖起的新房,那些怀念毛时代的人就该闭嘴。
“春生哥,开学时提醒我捐十万给学校。怎么使用我不管,只要用在学校就行。”
“没问题。我替你办。”
“不,这钱是我来出。我在这儿念了几年书,算是对母校的感恩吧。”
傅氏兄弟发家后陆续向学校捐资,累计也有好几万了。荣飞是知道的,这也是他一直对傅氏兄弟敬重的原因。没文化的农民们往往对教育充满敬畏,这也是我们这个民族历尽艰难但仍生生不息的原因之一。
村支书老陈来了。
“走吧,吃饭去。”荣飞和老陈握手。
饭店叫银环饭店。一间大堂连着两个小包间,另一边是厨房。老陈张罗着点菜,荣飞说就要家常菜,吃着舒服,千万别弄什么大鱼大肉了。饭店的老板娘看着眼熟,经刚通知完家里赶回来的秋生一介绍,果然是同班同学,叫张银环。
“啊呀,真不敢认了。总听秋生说你,不敢认了。”女同学笑道。
十几年不见,当初的黄毛丫头已经变成风姿绰约的少妇,荣飞更不敢认。不过现在总算想起张银环当初的样子------
“你变的漂亮了。哈哈,走在街上根本认不出来。”
“你变化不大,不过是放大了一圈。今儿算我请客,你们敞开喝。”张银环爽快地说。
“今天你得作陪。老同学了嘛。”
“没问题,我先安排好饭菜。”
荣逸替哥哥喝了不少酒,当他提出二杯对一杯时,傅家堡的村人们没有意见了。随即惊异荣逸的豪饮。在他们谈及即将召开了什么联投会议时,荣逸终于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傅家堡实业就是哥哥的产业。荣逸自海南倒腾彩电计划无疾而终后,一直过着绝对的休闲生活。在忙碌时渴望着休闲,羡慕着休闲,当真处于休闲状态时实际是很苦闷的事。首先是经济问题,每天在街上闲逛是很费钱的,仅每天的打车钱就支付不起。何况有女朋友了,看个电影吃个饭是题中应有之意,荣逸是很爱面子的,总不能让女友掏腰包吧?还有,出门不能骑自行车,那还有休闲人士的派头吗?每月的300元怎么能够?
父母不给钱,只有嫂子给过一回——荣逸向邢芳借钱,邢芳给了他300元。与荣逸日益增加的开支相比还是杯水车薪。所以,还是要出来做点事。傅家堡实业也不错,至少看上去不错,这儿的人也热情,比陶氏那帮人强。
在酒席快结束时,荣逸和秋生已经很惯了,他提出个要求,“秋生哥,我现在闲着无事,能不能来你手下干?”
秋生吃惊地看了荣飞一眼,荣飞面无表情,“可以呀?你愿意跟我做饲料或者养猪?”
“秋生哥,你老人家总不会让我养猪吧?”荣逸开玩笑地说。
荣飞在心里叹了口气,“秋生,我同意他来傅家堡。工作嘛,虽然不用他去喂猪,但不能干高级管理——必须从基层做起。就算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