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家的四位长辈彼此望着,当老太太在世时,他们或许意识到了,或许没有,当老人驾鹤西归,他们方才发觉,荣家的主心骨和粘合剂是那位后来明显不怎么管事的母亲。这几天的烦躁不安既有对母亲的思念,更有对未来的一种担忧。这种担忧尤以荣之贵为甚。担忧是什么,却不愿细想。这个分家会或者家庭会是荣飞提议召开的,直到现在,终于将心落在了肚里。老母亲去世,联投的老总们来祭奠甚至陪着守灵也就罢了,省市的高官们纷纷亮相可是有钱也买不来的荣耀。这下子傅家堡荣家不出名也不成了。
母亲的西去,反而让荣家这个有些叛逆一直和家里不甚交心的孩子回归了。家庭会荣飞没有叫荣逸和荣杰的用意也昭然若揭,因为他要在四位长辈前表态。
“好,小飞说的好。对小逸小杰,小飞的话就不要跟他们说了,”安萍道,“他们小哥儿俩应当好好学学小飞,争气些。将荣家的担子一齐挑起来。”
“小飞说的好,”荣之英目视着侄子开口道,“老人去了,逼着我想了很多东西,我们确实老了,跟不上形势了。帮不了你多少事,但也不给你添乱。你的公司嘛,我觉着已经很了不起了,北钢的朋友们知道我是你叔叔,谁都得高看我一眼,连邱总都主动问过我呢。叔叔说这些话,是想让你不要太要强了。这几年太累了,脚不沾地,以后学会照顾自己。”
荣之贵想说什么,最后没有说。对于儿子的表态,他是高兴的。但对于弟弟和弟媳的话,他又不那么高兴。
“老荣,以后你要改改你的生活习惯。少玩那些破古董了吧?你十几万买的那个花盆,小飞找人鉴定了,就是假的嘛。他不愿意打击你,是儿子给你面子。有钱也不要那样糟害了。这事当着之英和小飞,我在这儿说清楚。不能再瞎话钱了。就是烟和酒,也要节制一些,对身体没好处。”她转而对荣飞说,“你叔说的是。你以后也要照顾好自己,生意是做不完的,钱是挣不完的。这几天你累的很,没休息好,今晚好好睡一觉。听到了吗?”她看到儿子脸颊上带了病态的潮红,眼圈却成了熊猫眼,而且明显的消瘦了。
“好,我会的。”荣飞对母亲笑了笑。
晚上荣飞还是住在老院,下午父母和叔婶都回甜井巷了,只有妻子和荣逸陪着他留在傅家堡。晚饭后他一直坐在屋檐下沉思,直到暮霭四合,喧闹了数日的老院终于归于宁静。邢芳叫他回去休息,他说他想一个人坐一坐。
以后也应当经常回来坐一坐。
哦,我的老院。当我浮躁疲惫时静坐院子一隅,阳光透过树影或许会听到奶奶轻柔的声音。是细腻温柔的轻语,安静如南墙根静默的老枣树。这时的感觉会是多么的舒缓静安。轻轻放下的是,柔柔照澈的是心灵的光芒。奶奶的魂魄一定会寄托于老院中,永远凝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