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静静地立在一旁垂眉不语,哪一条路都不好选。
选其一,他寒了功臣之心,这里不仅武将齐聚,便是朝中有名望的文臣和世家都过来了,太原王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都在呢!
如果他不分青红皂白问罪秦家,那离朝廷上下离心的日子不远了,他不介意皇帝这么做,总之他会想办法保住秦家。
选其二,褚孝仁就错过拿下秦家最好的机会。
恰在这时,褚孝仁颓然坐在上方,叹着气望着秦世连,“世连呀,你可知罪?”他并没用很严肃的语气,倒像是跟老友谈心一般。
秦世连闻言目色一顿,沙哑开口:“臣不知有何罪?”
“嘿嘿…”褚孝仁苦笑一声,将独孤贵妃的手给挪开,缓缓开口道:“杜家抄斩之前,北境只闻杜家军而不知皇家,这五年来,鲜卑眼里也只有你们秦家,而没有我褚孝仁!”
皇帝此话一出,在场朝臣无不惊了心,这是怪秦家功高震主!
秦世连依旧垂着眉看着皇帝案前那盘龙纹案脚,正见那龙尾雕刻出的几根须对着自己,他没有说话。
“你敢说你一点罪责都没有?”褚孝仁忽然歪着头很难过地问道,声音暗哑哽塞。
萧翎闻言不禁冷笑,他褚孝仁从未上过战场,无尺寸之功,窃居别人的江山这么多年,他让百姓怎么记得他?但凡朝中哪个大臣有一些功绩,都会被他猜忌防范,又让哪个大臣愿意跟着他埋头苦干?
现在他这么质问秦世连,却让人觉得他这个皇帝做的很悲凉,太悲凉了!
秦世连依旧没说话,他不是没想过秦家有朝一日也会跟杜家一样,功高震主而被抄斩,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杜家还在的时候,他镇守汉中,防范南边的西梁,杜家出事后,当时皇帝下旨让他去北境换防杜兆明,路上他与被羽林卫押送的杜兆明打了一个照面。
因那羽林卫军将跟他有旧,他得以单独靠近杜兆明的囚车,跟他见了一面。
杜兆明只跟他说了两句话。
“秦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老爷子当年在秦州差点被贼寇杀死,是穆仁皇帝救了他,是吗?”
不等他开口,杜兆明紧接着说出了第二句话,“替穆仁皇帝守好这片江山,不让褚孝仁插手北境!”
杜兆明说完那句话,囚车缓缓启动,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风中凌乱。
所以,杜家过后这五年,他在萧翎辅佐下,想尽办法牢牢控制北境。要说他对这片江山对百姓,他绝对问心无愧,可对褚孝仁,他还真不算个纯臣。
“知罪吗?”褚孝仁看着他眼底情绪翻滚,他再幽声逼问,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的缘故,他鼻头一酸,竟是觉得悲从中来。
秦世连不否认,而这个时候秦少游却开口了,“陛下,前朝穆仁皇帝死在西域诸国和鲜卑铁骑合击之下,北境多少百姓生灵涂炭,无家可归,如果北境四分五裂,哪里是鲜卑的对手?我们秦家之所以独扛这一面大旗,为的就是不让鲜卑趁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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