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妃摇头浅浅一笑,“王爷误会了,我喜欢看她射箭的!”
端王见她浮上了笑容,这才放下心来,然后瞬间变了脸色对着一旁的管事嬷嬷喝道:“还不快去把福康给叫过来,她惊吓了她母妃,让她来赔罪!”
端王妃闻言,温柔地唤道:“别吓着两个姑娘,就说我要见她们,好生带她们过来吧!”
“是!”那管事嬷嬷应了一声退下去了。 ——
苏玉衡站在婉茹阁的门前时,心里很慌,就连那脚步都是虚浮的,她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她跟在福康身后进了大门,往右手边向东次间走去,每踏一步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里头也渐渐清晰地传来温柔的男子声音。
“昨日听管家说皇宫送来了一批新的蜀锦,你都好久还没做新衣衫了,做几件夏衫吧!”
“这回厨子怎么样?合你口味吗?”
“每天多走动下,别老刺绣,伤眼睛”
这样殷切温柔的声音听得苏玉衡头昏目眩,她挪着灌铅的步子跟福康踏入那东次间时,这样的声音越发清晰了。
她稍稍抬眼正见前方榻上,坐着两个人,而那黑龙金丝锦袍的男子正拿着布巾给对面那苍白的女子擦了嘴角,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温柔的话。
她爹爹以前也是那样对无微不至地照顾娘的!
她眼眶一酸,身子一抖,重重地低了头,不能看,不能再看,再看,她会忍不住上去一刀杀了端王爷。
这时,端王爷听到脚步声后,坐正身子皱着眉对福康斥道:“好端端的,你又闹腾什么,可把你母妃给吓着了!”
这个严厉而又敦厚的声音,与刚刚那柔情似水判如两人!
福康睁大了眼睛走了过去,跟王妃福了福身道:“母妃,孩儿冲撞了您,请母妃责罚!”福康丝毫不为父亲的偏心而生气,她和哥哥母亲死的早,她几乎对自己母亲没有一点印象,她和哥哥是爹爹一手带大的,王府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女主人,直到三年前父亲把韩婉茹娶进来。
父亲一直很宠她,可谓是捧在手心里宠的,这么多年,父亲要骂她只会因为一个人,那便是她现在的母亲端王妃,父亲对她几乎百依百顺。
端王妃瞪了端王一眼,拉着福康手掌覆在她的手上,温柔地安慰道:“傻孩子,别听你父王的,跟你没关系呢,母妃没事,孩子,你渴了吗?快给端茶来!”端王妃吩咐着,跟个母亲一样怜爱地看着福康。
端王见韩婉茹又复往日神情,终于露出了笑容,连带看福康也哼笑一声。
只是他们三人舐犊情深这一幕如刀针般扎在苏玉衡心上,她始终垂着头,不敢去看她,全身冰冷地跟个冰块似的,纤纤手臂还不住地发抖。
些许是被她全身的寒意刺到了,端王幽幽抬着目光朝她扫来,而这时,福康郡主也终于想起了苏玉衡,便连忙过来拉着苏玉衡站到端王和端王府面前,笑着介绍道:“父王,母妃,她叫苏玉衡,是南苏家的姑娘,她本事很大哦,跟以前的霄…”
福康说到一半,端王忽然一个锐利的眼神扫了过来,她一个警醒忙止了口,一颗心砰砰直跳,她见韩婉茹神色瞬间一凝,不由支支吾吾道:“就是女儿好几次都败在她手里…”她声音弱了不少。
苏玉衡垂着眉合手在腹前,朝端王和端王妃福了福身,声音幽凉低缓,“小女子苏玉衡给王爷……还有王妃请安!”
端王不由认真打量了下苏玉衡,阅人无数的他已经感觉出她浑身气息有些冰冷。
“南苏家的姑娘?你父亲是做什么的?”端王面庞严肃问道,
“回王爷,小女子父亲在昭文馆做学士!”苏玉衡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声音沉稳地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姑娘。
端王“哦”了一声,不再多问,这样身份的人在他眼里就是低到尘埃了,他不再感兴趣。
这时,韩婉茹倒是细细望着她,仔细看了她好一会,伸着手向她招来:“孩子,快过来,给我瞧瞧!”
韩婉茹目光怔怔,情不自禁地溢出了笑容,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孩子很亲切,而且长得真好看,越看越动人。
苏玉衡眼睫闪闪,望着那只朝她伸出的白皙手背怔忡,手指纤瘦白的有些病态,看着柔柔颤颤的,竟是让她又恨又心疼。
苏玉衡挪着步子往前走了一步,却始终低着头不去看她,只感受到她拉住了自己的手,两只手包裹着她的手,那股温热从掌心渗透到心里,她快咬碎了牙,实在忍不住眼中闪出了一片泪花。
娘亲….
阳春三月,你曾拉着女儿去看桃花,满头粉红,笑靥如花,你可还记得?
秋日气爽,你曾抱着女儿在院子里榕树下荡秋千,你也曾记得?
还有那无数个日日夜夜,你依偎在父亲怀里撒娇,还生怕女儿看到,你可还有半分印象?
可此时此刻,你却成了别人的母亲,成了别人的妻子,不再属于我,也不再属于爹爹!
再过几日便是清明,你让我如何去跟九泉之下的爹爹诉说这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