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无边无际的雨,以及在头上炸开的响雷。我想起在我原来的时空,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也许是我从未有机会去亲眼目睹,雷雨交加的时候,我总是习惯性地躲起来。
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有真实的恐惧,所指都很明确,不像现在这么混乱。
我不喜欢无序的东西,我一定要理出内在情绪的合理性解释。
雨中有一些人没雨具而匆忙捂住脑袋窜逃,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我们面前开过,不减速,碾过水坑飞溅起污水险些泼到我们身上。张家涵和老板娘就这辆车的司机交换了几句埋怨,我则继续看雨,就在此时,我发现那辆车突然停了下来,大概是出现了什么状况,不久,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暗花紧身衬衫的男人撑着伞跳了下来,四周看了看,决定朝我们这边的小店跑过来。
那个男人一出现,我立即察觉到张家涵的异样,他全身肌肉忽然紧绷,连脊椎都不自觉挺直。
我低下头,还看见他的拳头握了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充满怨怼和愤恨,但却有种经年的忧伤,我微微眯了眼,转头看那个朝我们跑过来的男人。这是一个竭力掩饰自己年龄的超过三十五岁的男子,他穿着大概充满时尚意味的白底褐色小花的紧身衬衫,□是同样线条瘦削的黑色西裤。他的头发大概精心打理过,即便这么狼狈,还是能瞥见这个人花费在头发上的一丝不苟。他身高目测超过一米八,身材笔挺,五官端正,神态中带着不自觉的炫耀和卖弄,到我们跟前的时候,没有发现张家涵,但看向我的眼睛一亮,习惯性地微眯一下。
只这一下,我断定他是个浅薄而不善于掩饰**的人。
“请问,能借我一个电话打打吗?我的车抛锚了,电话又恰好没电。”他开口问,声音干燥而悦耳。这是他身上展现出来唯一令我有所好感的地方。
“哦哦,电话啊,等一下等一下……”老板娘有些紧张地回答,手忙脚乱地将她柜面上有丑陋红色塑料壳的电话机递过去。
“谢谢啊。”男子愉快地微笑,他冲我点头笑了笑,又把视线转向张家涵,但他的笑容很快僵住,目光中流露出似曾相识的疑惑,然后他问:“这位先生,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张家涵忽然就笑了。
歇斯底里地笑,笑声难听如夜晚的夜枭,我听得出他一点都不想笑,但陌生男子问出的话好像给他打入一记一氧化二氮,让他止不住想从喉咙底,从躯体内,散发出这种深重的荒诞感。
是的,荒诞感。我皱眉,过去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哥哥,别笑了,好不好?”
张家涵笑得眼角都沁出液体,他动手擦去,然后说:“好。”
我注视着他,柔声说:“要我做什么?”
张家涵瞥了那个男人一眼,然后摇头说:“我想回家。”
“我带你回去。”我不再废话,打起伞罩住他,搀扶着他的胳膊说:“我们走。”
“哎,发财哥,雨还下着咧……”老板娘在身后说。
我充耳不闻,拉着张家涵的胳膊说:“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叙述到这个地步,很多谜题可能会开始解开了,但这个过程要一步步来,全文是从小冰的角度叙述的,他并不是上帝,他自以为全知全能,但其实他能看到的,知道的,只是从他角度出发的一小部分事实而已。希望读者们明白这一点,讲一个故事需要一个过程,不是说这一部分你觉得不合理,这个故事就不合理,有时候必须要从整体框架上看,至于这个,我想以我的写作经验,还是能驾驭的。
请大家给点耐性,别太早下结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