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从纸袋中捧出一只骨灰罐,拉开车门,迎着夏日午后炽烈的阳光,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心情跑到桥边,略显笨拙的爬过了栏杆。
警车很巧合的慢半拍才赶到。
荻野庆无视了背后拿着喇叭劝他下来的警察,抱紧怀里的“儿子”,在他们的视野中,一跃而下!
扑面而来的河风令他心跳加速,失重感也最大限度的激发起他的恐慌,荻野庆不知道自己会摔死还是淹死,但不管怎样,自己这荒唐一生,终于要结束了。
……只有一处细节令人遗憾。
明明他应该回想着自己可爱的儿子,充满欣慰的死去。可现在一闭上眼,他却满脑子都是刚才的血泊,都是那个眼巴巴看着他手里玩具的天真小孩。
“五岁的孩子……”
他喃喃念叨着,准备迎接水面的冲撞。
可等了好久,脑袋里走马灯跑了无数圈,灯腿都要跑断了,却依旧无事发生。
“?”
荻野庆终于觉出不对,疑惑的睁开眼。
然后呆住了。
——他没有落水,而是保持着刚跳下去的姿势,浮在了半空!
不,不对劲的不仅仅是他……
晃动的柳枝,浮动的河水、两旁吱哇乱响的警笛、远处河堤上行进的车流……全都静止了!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
荻野庆简直以为这是在做梦。他想狠掐自己一下,可除了思维,他整个人也像成了一只被琥珀包裹的昆虫,完全无法动弹。
超越常识的状况,让他空前恐惧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声音忽然从他背后响起。
有人不带感情的问:
“这样好吗?”
这是一道极为混杂虚渺的嗓音。
它简直不像由人发出,更像是无数机械掺杂而成的集合体——冰冷僵硬,却偏偏说着人类的语言,用着人类的语调,十分违和。
随着这一声,荻野庆被某种未知的力道向后一托。他狼狈的摔回桥上,弹了一下。
顾不上摔疼的背和腿,荻野庆一咕噜坐了起来,匆忙转过身。
静止的背景当中,唯一能动的那个人,就如同水墨画中乱入的一抹油彩,无比显眼。
——一个面容不清的年轻人穿过警车,穿过伸着手想阻止荻野庆跳河的警察,背光行来。他身影纤长,步态悠然,拉长的影子投落在荻野庆满是疑惑的脸上。
“这样好吗?”或许是荻野庆长时间未对他的提问做出回应,对方又问了一遍:
“虽然报了仇,但你的儿子死了,你的妻子离开了你,如今你也马上就要死去,这种结局……你甘心吗。”
荻野庆没有回答他,他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疼的一激灵。
居然不是在做梦!
……可时间为什么静止了?自己为什么看不清来人的脸?那诡异的嗓音又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超出了荻野庆的常识,他完全无法理解。
仿佛看出了他的狐疑,来人抬起手,啪的打了个响指。
荻野庆惊的一缩脖子,摆出了防御性的姿势。
但很快,随着一道矮小的人影从虚空中勾勒出来,他双眼瞪大,横在胸口的手也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