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项向天歌。
初落笔时,桌面上的白纸纹丝不动。
待“鹅”之三字落下,白纸之上,却凭空浮现一层流动的白光,这白光与纸张的颜色不同,略淡而朦胧,如雾气流动,氤氲奇异,笼罩在纸页之上。
待第二句写完,白光大盛,包裹所有文字。
那些墨汁写就的文字,慢慢地吸收白光,竟一一地转化为银色,闪烁出淡淡的星辉。
顾谨言心中大是奇异,这可和前世有所不同。
前世这诗虽然传世,但断无可能有此异象,只有可能是这方世界的文道之力了。
这个世界,果然不同。
顾谨言心中欣喜,纸面上的异状,显示出异时空的诗词真的可以转化而来,而且同样能在这方世界与文华圣道相感应,产生异象。
这可是千古第一启蒙诗,才写两句,就有如此神异,四句写完,会产生什么?
顾谨言心中期待,于是一气呵成,将剩下两句诗写在了纸面上。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第三句结束,纸面星光再次大盛,纸张无风自动,竟在密闭的房间中微微地颤动了起来,发出“沙沙沙沙……”的声响。
所有字联系在一起,顾谨言面前,一团白光凭空悬浮,白光中,浮现出了一座清澈的池塘,池塘中,一群白色的鹅儿,在那悠闲觅食,惬意游动,红掌拨清波。
顾谨言感觉身体中,凭空诞生一股奇异的气息,这气息温润冰凉,玄之又玄,沿著自己身躯四处游走。
“难道这就是文气?”
“传说天地有道理,而文字乃是承载道理的工具,所以‘文以载道’,而读书人,领悟了文字中书写的道理,便能产生文气。”
“我这就踏入儒道了?”
正当顾谨言喜不自胜,要仔细感受身体中异动的时候,可是还不等他开心完毕,随著最后一句落下,陡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桌面上的白纸,被一阵风凭空托起,然后纸页陡然一亮,如同亮起了一轮太阳,刺目的白光充斥了整座房屋。
顾谨言被白光所照,眼睛刺痛,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却发现面前虚空中承载了《咏鹅》诗的那页白纸,底部竟无端出现一小簇紫色火苗。
这紫色火苗迎风便长,瞬间变大,瞬眼包裹整张诗页,迅速自燃了起来,眨眼间烧为灰烬,只留下一堆细小的灰屑,慢慢地飘洒了下来。
“这……”
“发生了什么?”
顾谨言目瞪口呆。
《咏鹅》诗明明写成功了,异象都诞生了,可最后关头,当整首诗变完整,竟似乎凭空被从世界上抹去了一般,原有的异象也随著诗页的焚烧,而猛地颤抖起来,然后分崩离析,崩碎破裂。
刚才那一幕,就像是幻象一般,根本不曾存在过。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顾谨言双目失神,喃喃自语,难以接受。
他陡地想到了自己当初,在东兴酒楼前看到的那一幕。
他自己写出来的对联,在自己书写时,毫无异象,可当落到了儒道第三境的陆夫子手中,却突然绽现金光,飞出神奇的文华鱼,引发了所有人的震惊和讶然。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同样一幅对联,落在我的手中,和落在陆夫子手中,呈现完全不同的状态?”
是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灵魂是后世穿越而来,所以才被天道排斥?
或是因为我写出来的诗词,也并不是这个世界原有的诗词,而是在另一片时空,引起了时空的混乱?
抑或,只是因为缺少了什么关健性的因素?
顾谨言想了良久,得不到答案。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双目无神,写诗前的期待、激动、兴奋、忐忑,全部变成了无法言语地失落。
这一幕就像当头一棒,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诗歌是他最大的依仗,如果这依仗消失,那他之前所有的雄心壮志都没有了凭依,变成了一个笑话。
文抄公是做不成了,那就只有躺平,安安静静当个小屁民,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著,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只是,真要如此吗?顾谨言不甘。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如果过得连前世都不如,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算了,还能不能穿越回去。
“不不不,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是我没有想清楚的,而想要弄明白这个问题,便要找一个懂得文道的人询问。”
“我身边哪里有这样的人呢?前身好像就一个好兄弟郭兴扬,还是个和自己一样踏不进儒道的废柴。”
“哦不对……”
顾谨言猛然反应了过来。
郭兴扬是资质愚钝没有错,请了那么多夫子教授,死活也觉醒不了文气晋升不了儒生,也没错。
可这并不代表,他对文道一窍不通啊!
他父亲先是将他塞进大族私塾,后来又请来成名的夫子专人教导,他感应不到文气,但不代表他连最基本的文道知识都不知道吧。
“那么,便只能明天去寻他一趟了。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自那天他留下粮袋之后,便连续一个月不曾出现过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顾谨言颇有些担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