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像是看不够似的，在众人身上来回看，瞧上去便知道她是真的欢喜。

只是她看了半天之后，忽然有些困惑地道：“哀家的小六呢？哀家的小六今儿个怎么没来呀？”

听德妃说起这话来，楚玉的眼泪终究是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世人皆说，老人临走的时候，便会找那个离得最远的孩子。

而今怕是六爷离的是最远的了。

四爷听了这话，喉咙里面也干涩的厉害，到了跟前道：“皇额娘，儿子这就派人去将小六叫回来，您忘了，他出门了。

前几日他还来信说，给您摘了山间最香的小核桃，到时候让他坐您床前帮您拨，让您尝尝味道。”

德妃看了四爷一眼，紧接着笑着点了点头：“嗯，哀家等着小六回来，等着他回来…”

说着说着，人竟然是睡了过去。

四爷看见德妃的脸色不好，心里咯噔一声。立即过去把脉，见她真的只是睡了过去而已，当下这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十四守在床前，已然是满面泪痕。

周围的气氛压抑的让人难受。

大家或许都知道，德妃的身体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四爷拍了拍十四的肩膀，一句话都没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四哥…”十四抬头看了一眼，四眼喊了这么一声，接着也没有继续再说话了。

屋子里面一时之间寂静的厉害，在德妃这守了小半天，四爷这才带着楚玉往坤宁宫走，路上两个人少见的沉默。

坐在软轿上，楚玉不自觉地便想起那年刚刚穿越过来，第一次碰见德妃的时候。

那会儿额娘一张脸上几乎没有一丝皱纹，永远都是沉静微笑的样子。

从见她第一面，她就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委屈，甚至对自己百般照料。

如今的她，躺在那里像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满脸皱纹，发丝灰白，目光浑浊…

明明皇阿玛还没去世的时候，额娘她不是这样的。

皇阿玛走了，如今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额娘竟然凋零成这个模样…

额娘平日里总是淡淡的，从来不表露自己的感情，甚至在康熙过世的时候她都没有撕心裂肺的哭，还被惠妃劈头盖脸地数落，说她没有心，说皇阿玛生前对她那般好，她狼心狗肺，连哭都没哭一场。

但其实，楚玉知道，她整日整日地待在佛像前，整日整日地对着康熙爷的画像说话，就像是皇阿玛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或许，这才是用情至深吧。

楚玉不知道生离死别的痛苦，但是，她能够感受到额娘独自留在人世的煎熬。

“玉儿！玉儿…”

四爷心疼地帮他擦了一把眼泪，眉头皱的有些厉害。

许久没有见到她这般哭了。

可这却又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四爷的心里面不是滋味儿。

楚玉听见四爷叫她，当下才回过了神来，随意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才发现原来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当下对上四爷有些担忧的眸子，她忽然勾了勾唇：“爷放心吧，玉儿没事儿的，玉儿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绝对不会亏待了肚子里面的两个孩子。”

四爷点头，拦住了楚玉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良久之后忽然又叹息了一声道：“额娘如今的情形，怕是要抓紧将老六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