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众人陪同宁无双前往五道口报到。
洛关山此番进京,并无其它事情要做,再说还能有什么事情比在于乐跟前刷脸更重要呢,也就一起陪着过来了。
校园内喜气洋洋,随处可见迎新标语,学姐学长们花枝招展地为学弟学妹们服务。
各种车辆,各色行人,从服饰及神情上,足见人生百态。
高度浓缩地汇聚在同一片蓝天下。
其实也不怎么蓝的。
宁唯事原本不想陪着无双进京,而是完全委托给了于乐,原因也正基于此。
虽然未曾自惭形秽过,却也不能给无双造成不好的影响吧。
其间心态细腻处,无以言表,总是为人父母者。
而今经过了姜晚的悉心打扮,连眼镜都换过了,甚至重新理过发,再加上外形气质原本不差,总之就由减分的家长,变成了加分的家长,当然也就愿意陪着无双走出这人生当中至关重要的一步。
说到底,宁唯事并不是一个太过坚持什么的人,至少也是过了太过坚持什么的年纪。
可是,毕竟着相了啊!
宁唯事略有惭愧,我家无双岂是自卑乃至偏激的人吗?
路边那位扛着巨型编织袋的父亲,那位手里拎着皱巴巴的红色仿绸布袋的母亲,不都是喜气洋洋的吗?
虽然那编织袋里装着里外三新的大花被,仿绸布袋里可能装着几个干巴巴的硬馒头。
他们的儿子则背着一个硕大的牛仔包,脸色黑红黑红的,一圈乱糟糟的小胡子,半寸长的圆平头,大黑腿上汗毛林立,不也是个活力四射英气逼人的大好男儿吗。
或者进京之前这孩子还在工地上搬砖。
还有一位父亲两手各拉着一个行李箱,背上还有一个大包,圆领汗衫几乎湿透了,领口处微黄。
他的女儿显得瘦削苗条,双肩包的背带上卡着一只粉色的卡通小马。
不知为何她的母亲没有跟来。这女孩落在父亲后面两三步远,踢踢踏踏地往前走,低着头不往两边看,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四块钱一瓶的那种。
宁唯事不由得暗自嗟叹,如果这女孩的内心不够坚强,在大学校园里,其实还是蛮艰难的。
由贫穷而自卑,由敏感而脆弱,由失衡而偏激,其实是顺理成章的,伤人一百,伤己一千。
宽容大度,温良厚道,主见敛于内,随和发乎表,则是另一条路上的事情。
这两条道路,当然也通往不同的人生。
可是,让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在遥远而陌生的他乡,独自面对冷硬,坚强地承受凄凉,北风自呼啸,衣衾且不暖,无处可躲藏……这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
很明显,她的父亲就只能帮她到这儿了。
顶多再紧衣缩食地供给她或普通或寒碜的生活费用。
宁唯事觉得,自己甚至不如那位父亲强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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