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叶帆站上了圣莫尼卡山的一处高点，回头可以看到高楼林立的洛杉矶，往下的山脚处是安静的圣莫尼卡城，再往前看则是一望无际的太平洋，如果视线可以无限远，连接太平洋的另一头不知道是上海还是北京。

叶帆拿出了手机，这还是卡罗尔给他的过时货，但并不影响使用，他拨了一个号出去，无线电波在通过中继卫星，瞬间抵达了大洋的彼岸。

“臭小子，又闯什么祸了，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他刚问了一句老妈忙啥呢，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然后是唠唠叨叨一通数落，叶帆早习惯被他妈数落了，一边听着，一边这才想起来，现在是下午五点多，中国南疆省是上午九点多。

“大清早？这都快十点了吧，我算准了打电话就怕吵着您老！”叶帆皱皱眉头，“昨晚上又打麻将，还打了个通宵？”

叶帆出国留学的日子就是她妈下岗再就业日子，但再就业的这个岗位颇让叶帆受不了，从二十四小时全心全意照顾宝贝儿子迅速转变为二十四小时为中国人长城带来做贡献，叶帆本以为中间多少有些过渡期或者适应期，谁知道竟然能够完全无缝衔接。

“我不打麻将还能干什么，回老家种地养鸭子？还是跟公司去跟老不死的打架或者看他跟那些小狐狸精们亲热，眼不见心不烦，我自己没事找事么？”老妈骂骂咧咧，然后又开始含糊不清，似乎嘴里含着些什么，这老太太还真是刚起床刷牙呢。

“对了，好几天没打电话了，你这还换个号是怎么回事，又骗人家美国小姑娘了，跟你爸一个德性，对了，我警告你啊，一起玩可以，别给我胡搞，整出个小杂种出来，咱们老叶家还从来没串过种呢！”老妈的唠叨继续，叶帆将手耳拿远了点，以免让自己的耳膜穿孔出血。

唠叨了一阵，老妈突然惊叹似想起了什么，然后一个劲的抱怨叶帆这电话打的不是时候，害她差点误了跟人喝早茶。

然后就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叶帆苦笑了一下，老妈向来这样，刚到洛杉矶的时候，远洋电话像是注了水的电视剧，三分钟能说完的事情，恨不能拉长到三个小时，以至于一通电话接完，叶帆像是地下党员进了渣滓洞，好受一场酷刑。

这两年过去了，形势居然还个反转，自己想跟老妈诉诉苦，谁曾想老妈压根没时间理你。

叶帆苦笑了一声，又拨另一个号，老妈这边是因为思念所以打个电话，老爸那边打电话仿佛是一种责任，因为时间久了，需要打一个电话。

有什么事么？缺钱了？听，我正开会呢，先挂了，完事给你打电话！

老爸接电话像是处理文件，极为程序化，这次也不例外。

叶帆突然觉得有些落寞，他羡慕小时候被老妈宠着，虽然老爸忙生意不着家，然而只要回家，那绝对比过年还要热闹和惊喜。那时候生活挺穷，一年到头肉没吃上几顿，但让他怀念。

他倚在一块巨石板上，此时正值夕阳西下，阳光在无际的海面上反射出奇异的光彩，将天与海染成一体，不知道是不是叶帆的错觉，似乎是满是一片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