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寒潭,水深刺骨。
虞娘在水中起起伏伏,睁着朦胧的双眼看着岸上的后娘周氏,脑袋里莫名的想起秋天李子酸牙的滋味。
后院的李花一开一谢十二回,虞娘今年也已经十二岁了,她爹腌得一手好酸李,但她今年怕是吃不到了。
虞娘的灵与肉似乎分离开来,就像她脑袋里残存着对食物的眷恋,而她的**还在下意识的挣扎,她睁开的双眼正透过潭水看着后娘模糊又狰狞的面容,那双细竹竿儿一般的双手死死抠着后娘的手腕,企图解放被后娘往水里使劲按的脖子。
周氏的袖子和衣摆都被青崖谭的水沁湿了,但她的心比这深不见底的潭水更寒更冷,她咬牙切齿的道:“快点!快点!”
如她所愿,虞娘很快就停止了挣扎,她整个人泡在水里,死后如生前那般困惑、绝望的望着她的后娘,周氏猛的抽了口气,手一松,虞娘就缓缓的沉了下去,水淹过她脸庞,她越沉越深,直到消失。
周氏惊慌的抽回自己的手,她的手上都是水,白皙的腕子被抓出了血痕,红白分明得很是刺眼。
“贱丫头!”周氏虽然又怕又恼,却没有悔意,她感到被虞娘抓痛了,更骂道:“你跑!你跑呀!早该跟你死鬼娘一起去了!偏要脏了老娘的手,贱货!”
这女人嫁给虞娘的爹三年,起先还对虞娘佯装几分笑脸,可是随着时间愈久,肚子里的心思不由浮上了面,尤其是去年生了小宝,更觉得这拖油瓶碍眼,但凡她爹不在家便非打即骂,偏偏只打小衣里头的位置,不肯上脸,小女儿家已有些知晓事情,那些伤痕的位置哪肯给爹看到,故而一直白白受着欺凌。
这一回,虞娘给周氏换被褥的时候不小心摔碎了她忘在枕头下的玉镯子,正被周氏看到了,虞娘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连忙夺门而逃,却没想,她这一跑,小命都交代了下来。
周氏抬头望了望天色又低头看了看打湿的衣裳,转身匆匆回家,她要赶在晌午虞娘的爹回家之前换好衣裳做好饭,再装作无事人一般。
周氏离去后,水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仍旧那么波澜不起,静静幽幽。
日头东起西落,今日似乎尤为漫长,转眼前红霞满天,一只狸猫跑到水潭边喝水,正喝着,突然仰起头往天上看了看,然后转身钻进草丛里不见了。
与此同时,山林中的野鸟犹如疯了一般,一大片成群结队的飞了出来,宛若一大团铺天盖地的乌云一般,飞往别处。
不止是野兽、飞鸟,青崖潭里的鱼儿也纷纷从水中跃起跃入,溅起一小朵一小朵的水花。
这些异像因为发生在野外,故而未能引人察觉,动物对危险有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尤在万物之灵的人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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