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并不是北莽有多凶狠,而是无粮。
镇北关立于不毛之地,庄稼难以养活,屯田无望只能靠朝廷发粮来维持。
但京城路途遥远,粮草不可能从京城运到镇北关。
因此对于镇北关来说,青州就是粮仓。
青州不发粮,镇北关的将士就没的吃。
饿着肚子上战场,自然敌不过魁梧强壮的蛮人。
关破,青州亡,因此青州不可能不供粮。
如此一来,造成镇北关眼下情况的唯一可能,就是朝廷介入,不允许青州供粮。
前几日在教坊司实干时,听云裳说青州运了不少粮草出去。
这个时间点,除了镇北关,粮草能运去哪?
其中原由江无疾想不通,也没深想,但大概率是功高震主这一套。
府衙和巡检司两件事在前,现在又私自供粮,再加上暗中窥觊的红莲教。
青州,能不乱吗?
沉默半晌,李宏庆开口说道:“倒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江无疾耸耸肩:“希望吧。”
若是青州乱了,受苦的只能是百姓,他和嫂嫂也无法独善其身。
一曲舞完,云裳莲步轻移,为江无疾和李宏庆倒酒。
教坊司的花魁眼力见都不错,云裳知道她现在什么话也不用说。
“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李宏庆忽然问道。
江无疾笑道:“我肯定不希望镇北关出事。”
李宏庆微笑颔首:“镇北王在,镇北关就不会破,朝廷也不会让镇北关破。”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过几日,应该会有一个人来接我。”
“谁?”
“一个在沙场上过过命的兄弟。”
“然后呢?”
“他进不了城,得我出去才行。”
“……”
“出城的路不长,但我身边需要有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人。”
江无疾目光落在酒杯上,没有再继续往下问。
李宏庆话里的意思,他能听的明白。
过几天他会遇到危险,到时候需要一个人护他出城。
堂堂州牧身边没有侍卫是不合理,但他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朝廷不会真的让镇北关告破,镇北王也不会,无非就是多牺牲些人罢了。
粮草是朝廷对付镇北王的手段,同时也是给李宏庆的一个选择。
不供粮,李宏庆还是大黎的正二品州牧。
私自供粮,那他就是镇北王的人,而不是大黎皇帝的人。
如此一来,那接他的人肯定来自镇北关。
朝廷想试李宏庆,那必然要先架空他这个州牧,说不定忠于他的人已经出事了。
所以这件事,很危险……
李宏庆不是林北,更不是老先生,他们之间并无恩情,甚至压根就不熟。
我一个小小感知境修士,还是不要太蹦跶了。
这忙不能帮,也帮不了。
就在江无疾想要拒绝时,李宏庆却突然说道:
“若我死能解决问题,那自然是极好的,但可惜我若身死,镇北王必反!”
“那些人根本就不了解北莽,萧王若反,大黎必乱!”
“届时,大黎百姓居无定所,哀嚎遍野,赋税,瘟疫,天灾将接踵而至。”
“北莽会入侵,南方妖族会落井下石,倒那时候,西方佛域东海诸国都会想要分一杯羹。”
“更别说还有红莲教伺机而动。”
“这百年来,大黎太过强盛,远的不说,各州教坊司几乎都能找到异国女子或异国女子的后代。”
“若能举世,必讨大黎。”
江无疾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事态会那么严重。
虽然说大黎有书院,但书院的存在就跟核武一样,只能起到相互制衡的作用。
我的核武可能没有你的核武厉害,但你要是用核武,那我肯定也用。
大家要是都用了,那剩下的人肯定也要用。
管那么多,炸了再说。
到那时候,不是大黎乱不乱的问题,而是整个天下都将被硝烟笼罩。
不过,虽然李宏庆把这件事的高度拉到了它不该有的位子,但还是道德绑架的成分更多一些……
“两千两。”李宏庆突然伸出两根手指。
江无疾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
“三千两。”
“太危险了。”
“难道你真能接受天下大乱?”
“或许吧……”
“五千两。”
“成交。”
李宏庆微微一愣,随机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出云裳小院时,却又顿住脚步。
“你杀张大富断了不少人的财路,老先生为此来找过我。”
“凤鸣县衙门是我下令换的,与张大富有染的亡命之徒是我安排人杀的。”
“如今凤鸣县的县令是我心腹,只要他在,凤鸣县不会再有人敢为难你。”
“这次秋闱批阅考卷时,我多次提到了你的名字,不过以你的才华,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另我与教坊司的司业打过招呼了,云裳小院以后是否开门迎客,由云裳姑娘自己决定。”
李宏庆看向江无疾,面色温和。
“这些原本是想用来作为请你出手的筹码,没想到都没用上。”
“不愧是先生,真知灼见。”
“还得是少年。”
“还得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