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仿佛都是慢镜头,最后画面定格在那里。
这个场景连翘都从不曾在梦里出现过,因为不敢想,不敢奢望,如今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
冯厉行看着眼前的孩子,眼里有与他小时候同样的倔强和清冷,想对他说些什么,可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我听薛阿姨说,你是我爸爸?”最先开口的竟然是安安,小家伙调子很平,黑亮的眼睛里波澜不惊,
看不出他有任何激动或者欣喜的情绪浮动。
冯厉行简直叫苦不迭,这孩子的性子跟他简直一模一样,而他也实在没有跟孩子交流的经验,却突然冒了这么大一个儿子出来。
冯厉行愣了半天,最后只对着安安说了一句:“对不起……”
多么轻渺的一句“对不起”,又多么沉重的一句“对不起”。
连翘心如刀绞,只能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安安看了连翘一眼,又转身看了看冯厉行,眼珠子转了一圈,却说了一句:“你又让她哭了。”
他还是不愿叫连翘“妈妈”,也不肯喊冯厉行“爸爸”,但这句话却刺得冯厉行心脏又开始剧烈的疼,连翘更是捂住嘴唇背过身去,因为实在忍不住,却又不想让安安总是见她哭的样子。
时光静止,这五年的骨肉分离和痛苦委屈,原本连翘以为她已经痛到极致不会再痛,却被安安的一句“你又让她哭了”弄得全支离破碎。
冯厉行听着连翘的哭声抱住安安,心里的负罪感和愧疚感翻涌而至。
安安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儿,连翘呆不下去,找了一个借口出去。
初秋的夜开始有些凉意,连翘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无袖裙子,走不了多远,只能坐在后园的紫藤架下抽烟。
脑中一片空白,不能想过去的事,也无法计划未来,烟雾缭绕间她只能抬头看,漫天繁星,月光透过紫藤叶子照在地上。
明天应该是个大晴天,连翘不由笑了一声,安静地抽完一支烟,将烟蒂掐在石板椅上,站起来一回头,却见冯厉行站在紫藤架的尽头。
白色的纯棉T,藏青色亚麻裤子,手里拿着一件外套,就那样披着一身月光站在那里。
连翘拿着烟盒的手一抖。
既然他已经知道安安的身世,那么早晚会有这一天,况且五年了,他们之间的帐也应该算一算。
连翘反而不走过去了,继续坐回石板椅,又掏了一支烟出来,还没点上,冯厉行却走了过来,将她夹在指间的烟抽走。
“不准抽!”说话间又将手里的外套披在连翘肩膀上。
连翘抬起头,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映出深刻的轮廓和一双幽深眼睛,只是因为那颗子弹让他大伤元气,所以他的脸色还有些白,可能因为走了楼梯,所以气息有些喘,原本的戾气倒是收了许多,但病痛虚弱让这个男人看起来更加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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