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过后的第一个秋天,曾凡正式从小学进入中学。九月的黄土高原,天气已经凉快起来,早晚甚至有些寒意。在山河镇这个小镇,这天的天气更是出奇的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野花野草们也仿佛争分夺秒地享受着寒冬来临前的惬意时光,舒展枝叶,贪婪地晒着太阳。
远远地就可以看到,大路上走过来的两个学生模样的人。其中一人穿一身运动装,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却又敞着衣襟,任由衣服下摆随微风轻轻扬起。另一人一身牛仔装,头发几乎遮到眼睛,脸上不见一丝表情。
“哎,你说,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记得不久前我们还在上学前班呢,这会儿就已经上初中了,”曾凡一边说话,一边将一块石头踢得老远,好像石头偷走了他的时间,“你是不是有一种‘洞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的感觉呢?”这是小学课文《狱中联欢》中的“典故”,曾凡颇为自己的博学骄傲。
曾凡如此不待见小学,主要在于每天放学后全班都要唱首歌,然后排地整整齐齐出校门。中学却没有这么多规矩,只要下课铃一响,大家蜂拥而出,校长来了都没用。他最喜欢的就是中学生勾肩搭背乱七八糟走出校门的样子了,让唱歌见鬼去吧。
“没有。”顾茗不冷不热地回答。
曾凡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并不以为意,接着又说:“你难道就不能照顾一下我的面子,说‘有’吗?”说着又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有。”顾茗仍然漫不经心的样子,但脸上显然已经挂上若有若无的微笑了。
“呵呵,这倒没必要了”,曾凡苦笑两声,脸上反而有了难堪之色。
两人沉默了半晌,倒是曾凡话多,又开了口:“你觉得我们的新班主任怎么样啊?”
“说不上。”
“我看她肯定是今年刚分配的,没有一点威信,以后肯定又受气,又受欺负。”
这时二人已过了定河桥。说起这桥,还真有几分来头,据说是上世纪50年代由苏联人造的。也不知这苏联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就是坚固,经过半个多世纪的风吹雨打,依然完好如初。可是苏联专家却显然低估了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民的力量,曾凡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桥两边的钢铁护栏就被附近的居民动用各种工具“借”了去,可没人管它是怎样炼成的,如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苏联钢铁还在那里苟延残喘。
本来定河桥是走过火车的,铁轨两侧修有人行道,宽阔异常。每当火车呼啸而过,站在边上的人行道上就非常刺激,非常拉风。火车改道,铁轨撤了以后,附近的人才胆子大起来,拆了桥两侧的钢铁。这种薅社会主义钢铁的事竟然一直都无人过问,要是曾凡姑太爷当人民公社社长那会儿,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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