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觉地给自己倒上酒,将油纸包摊开朝闻昼推了推,“请你吃。”
闻昼翻个白眼,“你知不知道我这一杯酒,能买十包这种廉价果子?”
“你这酒算不得什么好酒,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滋味好上不少。”
酒杯重重嗑在桌子上,闻昼冷嘲热讽:“除了剑术,谢司首真是一无所有啊!”
“也不能这么说。”谢拂池笑眯眯地反击,“妖君您这种身份都毕恭毕敬地叫我一声司首,那我就还算是有些地位,这哪里是一无所有?分明是权势滔天啊!”
“你可会往脸上贴金。”
“哪里哪里,我只是脸上贴金,您可是浑身都镶了宝石。”
两人互相伤害着呢,侍女上前斟酒,小声请示妖君道:“嬛姐姐已经在门外等候,可要让她进来为公子演奏?”
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谢拂池精神一振:“请她进来。”
侍女为难地看她一眼,又将目光调转向闻昼。
好吧,花钱的才是大爷。
闻昼慢悠悠地饮完酒,这才擦了擦手,“请吧。”
谢拂池耐心地等待着,但闻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袅袅的身影抱琴而来,隔着竹帘拜倒,“嬛女见过公子,见过上仙。”
闻昼神色坦然,“这位上仙见识浅薄,既然你来了,不妨给她弹几曲。”
他这样说,嬛女哪里敢做出什么回应盈盈行至案前摆好琴,调拨琴弦。谢拂池差点给妖君气笑了,不过她这会满心疑惑,也懒得和他计较。
指尖一拨,清沉琴音流泻而出。
谢拂池微有诧异,她虽于乐理不甚精通,但也听得出这琴不同凡响。
似乎是看出她的惊讶,嬛女解释道:“寻常瑶琴有七弦,削桐为琴、绳丝为弦,一弦属土为宫,二弦属金为商,三弦属木主角,四弦属火主徴,五弦属水主羽,六弦文声主少宫。然而古时之琴唯有五弦,只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我今日演奏之曲,乃上古所传,故只需五弦。”
谢拂池颔首。
话毕,再拨琴弦,凛冽琴音落耳,霎时金戈铁马,壮烈中又带柔情,忽快忽慢,时如细雨绵绵,快如九天龙吟。
琴音一顿,忽而抛入云霄,骤如急雨。恍惚间,似看见肃冽冷沉的战场,孤军奋战的长衣尊者,持剑力破重围的画面。
血染深海,万神陨落。
肃冷琴音传遍琉璃馆,一时静默无声。
片刻后,琴音渐微,终戛然而止,转入宁静,心神中的杀意似被清露洗涤,一片安宁。
谢拂池从琴音所幻化的场景中醒来,睁开眼缓缓问道:“此曲何名?”
嬛女答道:“安神。”
这样的曲子竟叫做安神,时旻帝君死前弹奏的竟是一曲安抚?他在安抚谁?是魔族还是自家的战将?
谢拂池深吸一口气,决意还是先解决琉璃馆这边的事。遂拿起一个空杯,舀满酒,踱步至嬛女身边。
“姑娘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嬛女迟疑一下,接过酒,小口啜饮,柔顺道:“小女子何其有幸,能与上仙的故人有几分相似。”
下一刻,手中酒杯骤然落地,美艳的花魁身体一颤,从手指开始变化。
她伏趴在琴案上,五内俱焚,身上一阵灵光闪过后,慢慢显露真身。
谢拂池垂眸,眼睁睁看着她在痛苦中挣扎,变成一具精致的木偶,从指节到发丝,无一不精细。
是个檀木妖。
闻昼拍案而起,“谢拂池,你这是什么意思?”
“试探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