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一个人睡了一觉后,就连饮食习惯都会不样呢?她打算找时嬴好好谈谈,翻遍沙城,总算找到了他。
少年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城墙上,日落沙丘,遍覆千里。
谢拂池不由分说地往他手里塞车一壶酒,冷道:“喝。”
少年也没多问,只看了一眼,随即抿了一口酒,漫不经心道:“有事?”
不用问,她肯定又是来问该怎么离开的,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多问这一句。
“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谢拂池斜他一眼:“跟我认识的那个你现在以后几乎不碰酒,我倒想知道你现在有多能喝。”
原来自己连酒也不愿意同她喝,就算她真是千年之后的人,自己想来也不过真的是逢场作戏而已。少年挑下眉,“试试?”
酒剑难离,谢拂池身上自是有不少美酒,只是喝到后面自己也有些神志不清了。
时嬴依旧斜倚着沙墙,暮色漫漫,沙城内的霞光似乎比平日都要艳丽许多,为对面的青衣女仙脸颊勾勒出一层淡红的轮廓。
她抓了酒坛一口一口地慢慢喝着,速度已经缓下来,但神情看起来还算淡定。
时嬴低头看了看地上散落的酒壶,世上有她这般酒量的女仙也是少见了。
她站起来,“不喝了,下棋吧!”
说完,她手一挥,将沙土凝聚成棋盘,从地上抓了枚石子,郑重地放在天元位置。
“……”哪有人下棋第一步放在天元的?
她眼中清亮,眸光却涣散成一片,如浮絮飘摇,浑无落点。
原来是醉了。
“你的棋太烂了。”他冷道:“就剩两天可活了,还是回去歇着吧。”
“你嫌弃我!你居然敢嫌弃我!”
她声音忽然大起来,恨恨地在他手臂一掐。这一掐可真是半点不留情,时嬴忍不住蹙了下眉。
不过谢拂池的表情看着竟是比他还有委屈,一双点漆似的眼睛因为恼怒而格外明亮。
他不禁屈指在她面上一刮,将那些灰尘沙土都拂下来,指尖触过她柔软的唇,凉凉的。
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要这样做,明明在这个时空里,他不过跟她见了几面。可是看到她这副模样,竟然忍不住想让她也永远待在这里。
——大抵是他这几日太寂寞了。
谢拂池骤然安静下来,两片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地,像一片羽毛轻轻搔过他的掌心。
她忽然说:“我带你走好不好?”
又想套他的话。他右手仍然覆在她眼睫上,冷静地问:“去哪里?”
她面上骤然绽开一个温柔的笑,清浅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拂在他指尖,说话也呆呆愣愣地,“你忘了……我们要去无妄海呀!一直待在海底,永远不出来……”
她果然是喝醉了,尽说些胡话。
无妄海底是天界关押罪大恶极的堕神之狱,他为什么要同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仙去那里?
他弹下她的脑门,让她吃痛不得不捂着脑门离他远点。他淡淡道:“不去。”
忽然耳畔一阵风掠过,没有任何防备地,少女直直栽进他怀里,脸颊贴住他的心脏。
“答应我吧,答应我吧……”她仰头蹭着他的下巴,像只猫似地,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四个字。
我要你真心实意地答应我,心甘情愿地跟我走。
他抿紧唇,面上似有些不耐,却没有推开她,半晌才说:“天底下有那么多地方,为什么非要去那里?”
那里明明是囚笼。
“因为只能去那里……”
她闭上眼睛,用力地重复了一遍:“只能去那里。”
为什么?
隐约间,一个可怖的念头浮上来,他倏尔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