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散了发,墨发如瀑,长睫似羽,眸光清明锋利,唇角弯起,却更浓厚了她身上扑面而来的血气与酒气。
不过这话说的倒是天真,时嬴道:“仙人的职责就是维护天道,顺应天命,自己已是天道使者,如何违抗?”
她打个哈哈,嘟哝了一声,“开个玩笑而已,这样才显得我比较独特嘛,帝君你怎么连玩笑都听不懂啊。”
谢拂池不再理会他,喝口酒转身离开,青衣在冷雨夜风中摇曳。
雨到晚间,不但没停,反而越发急了,只打的草木飘摇,花枝零碎。
谢拂池回了秋洛水给她安排的屋子,正支起汤锅要烫菜,想想一个人也是无趣,索性让人去喊了秋洛水和时嬴。
谁知时嬴并不在府上,反倒是秋洛水来了,她与城主一边赏雨,一边聊天也惬意地紧。
只是说着说着,难免谈到往事。
秋洛水为她的心上人离随留在此城,十六年前离随身体抱恙,将城主之位给了她后就病逝了。
而谢拂池,二十年前与二十年后,却几乎没有任何差别,依然逍遥自在。
秋洛水望着连绵的春雨,叹息道:“我有时候想,当年坚持追求仙道,一直留在幻宗,不为这情爱留在凡尘就好了。”
谢拂池吃了一筷子鱼肉,含糊道:“你要是真能摒弃这一切,我可修书一封去青阳宗,让你重新修行。”
她又抿了一口酒,“只是你要想好,修行者也算是半个仙人,从此不可沾染凡尘事,亲寡缘薄,孑然一身。”
秋洛水失笑,“孑然一身?我见你也不曾孤身一人,从前是青阳宗的苏镜尘,如今是这位时公子。”
一簇焰火从锅底忽的窜出来,谢拂池躲闪不及,被烫的手一松,酒杯咕嘟咕嘟滚到地上去了。
她拍拍头,俯身去捡,却听秋洛水又道:“可惜我割舍不下,凡人做久了,连学的那点术法都忘的干干净净了。”
谢拂池又斟满了酒,“忘就忘了吧,做凡人有什么不好的,不过是换个地方打工而已。来,干!”
“干!”
秋洛水不比她,很快就醉了。
谢拂池这个人夜里不爱睡觉,偏爱白天补眠,如此一来,倒是有些闲了。
天地间又是一片寂静,唯有雨声点点滴滴。谢拂池反正是睡不着的,索性提了灯,漫无目的的在府中乱逛。
逛到一处,忽感一缕黑气窜过廊沿,朝着停尸房而去。
谢拂池也纵身跟了上去,推开门,暗风潜入,已经被剖开身体的晚禾竟直直坐了起来。
在谢拂池的灯光下,少女面容清秀,眼眸明亮,倘若忽略她被剖开又被缝上的身体的话,看起来就像是谢拂池昨天初初看见她的模样。
晚禾笑起来,露出两排软糯的牙齿,“你不怕吗?”
谢拂池毫不意外地道:“为什么怕?”
晚禾道:“因为我已经死了。”
“是的。”谢拂池也笑,“所以你不是她。”
晚禾幽幽叹气,“你们果然不是凡人呢。”
“我们?”
晚禾又笑了,她眯起眼睛,“我将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刚刚也像你一样被我勾引来了,现在恐怕要死了。”
谢拂池道:“所以你也要送我去死?”
“不错。”
错字刚刚落音,晚禾手里一扬,一道刺目金光差点刺瞎谢拂池的眼睛,照的屋内一片亮堂。
谢拂池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边坠以拇指大小的青铜牡丹浮雕,足有半人高,只是上面不是上面水晶琉璃磨成的镜面,而是一道流光溢彩的结界。
“虚华镜?”谢拂池眼前一亮,她是以剑入道,但也精于练器,各种上古神器都有所耳闻,虚华镜也不例外。
传闻虚华镜乃上古神器,可斩妖除魔,更有传说其中更有一方神秘天地,若以恶法引之,则可窥见自己的心魔,万余年来,很少有人能从中走出来。
“识货。”
晚禾眉眼里都是阴毒的笑意,手指飞快结出一个伽印,“天地无极,晦明变化——开!”
手指结印,灵光渗入,一瞬间,亮如白昼。
下一刻——
“砰!”
晚禾的头颅从身体上缓缓掉落,血溅三尺中,杏眼里带着惊恐与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