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可能多数人还是不理解这样一个青春年少,活泼开朗的女仙怎么会被群仙鄙夷。
原因就在于她这样精益求精的风格,与天界这种遍地仙二代,整日只追求风花雪月的画风十分不搭边。
故而新任天君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了个以谢拂池为榜样的动员大会,呼吁众仙为了三界和平而努力奋斗,制定了一系列奖惩制度。
细致到什么时辰点卯,什么时辰散值,都有详细的规章制度,甚至休沐想去下界逍遥游乐一番也必须提前写好折子,不得随心所欲。
天界开启了卷生卷死的时代,大家都卷的头秃。而作为其中的先驱,朝尘司司主谢拂池,历完劫回来后却开始混吃混喝坐等升职。
这怎能让仙官们不把她恨的牙痒痒!
为了避免自己的惨状声名远扬,谢拂池大笔一挥,直接闭门谢客。不过受此劫难,还是免不了要把医官留下,那医官正是眼前厚颜无耻的仙子晏画。
晏画一边给她端药,一边言辞义正地指责:“上神之雷岂是能乱引的?你这样胡乱顶替,没把你劈成灰就不错了。”
一边说着,一边替她打开了窗,外面已恢复了平静,此时正是午后,碎金似的光从扶疏树影间渗漏在她身上。
谢拂池勉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来喝药,辩驳道:“我是那么好心的人吗?”
晏画回头,想了想,“也是。难道是那天道出错了?”
“定然。”谢拂池十分笃定,“我才飞升八百年,这苍黎帝君都闭关一千年了,我为何要替他挡劫?”
晏画重新坐回来,眸中露出一丝不怀好意,“那这样说,你也算替那苍黎帝君挡了一道天雷,也算有恩于他了。”
能与谢拂池结为好友的,必然与她臭味相投,惺惺相惜。谢拂池当即领略到了她的意思,“去要点医药费?”
“也不是不行,不过……”晏画迟疑了一下,“帝君那日不顾刚刚飞升的虚弱,已经当众为你引出了雷霆之力,你昏了以后听说他也被反噬,还在闭关调息。”
谢拂池十分遗憾,“这样啊。”
她将养了几日,等到能下床的时候,距离那日被劈已经有了十天。
晏画恰在那日值班,她给自己放了个大假,于是踩着剑往苍黎神山去了,势要给自己讨个公道。
好吧,也不止是公道,她也想知道那日是不是眼花了。
按理说是绝无可能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会生出这种荒唐可笑的念头,但那一眼确实令她十分心神不安。
晏画虽然抠搜了些,这些天倒也没少给她喂灵丹妙药,故而她恢复地还不错,路上遇见了正往几位仙友,也是夸她气色好多了。
不过得知她要去苍黎山讨债后,一个个脸色大变迅速跑没影了,唯有个斩妖司的掌剑使溜的太慢被她揪住了,那掌剑使连连求饶。
“祖宗你还不知道呢?帝君沉睡千年醒来,才得知天界与从前大不相同,为了熟悉一下如今的天界,自降身份去做了三尘司司首。”
谢拂池闻言大怒。
若不是为了司首这个位置,她也不必费劲心机去渡什么该死的情劫,结果自己信心满满以为必能拿下,结果半路杀出个苍黎帝君。
当即也不管什么债啊凡人啊,反手提了剑去九重天宫寻天君。一路上杀气腾腾地,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众仙都知道她对那个位置势在必得,一个个也不敢触她霉头,连那守殿的天卫都言明了天君正在议事,见她犹如杀神一般,也瑟瑟发抖地任由她一脚踹开了殿门——
谢拂池冷道:“扶昀!你给我说清楚,说好了历完劫就能——”
望着殿内正在交谈的二人,她话忽然卡住了。
巧了不是,她今天要找的人都凑一起了。
敢直呼天君名讳的人不多,故而扶昀天君头也没有抬,就知道是何人,揉着眉心斥道:“谢拂池,你这样闯进来像什么话!”
扶昀天君甚是年轻,不过堪堪六千多岁,也是风流倜傥风度翩翩,但谢拂池一进来,却首先瞧见了坐在天君对面喝茶的那个人。
她一看就本能地意识到是苍黎帝君。
苍黎帝君听名字便觉得他大抵是个有些年岁的老帝君,谢拂池飞升后虽一直不曾见过,但也曾听闻过他数次亲临恶荒斩除大妖的事迹。
她也一直以为苍黎帝君不怎么年轻,但此刻帝君抬起眼睫瞧着谢拂池时,她才发觉,他不过堪堪少年模样。
谢拂池见过世界上最好看的少年郎,比起他,却多了几分阴郁,少了几分神明的高贵。
苍黎帝君一身柔软白衣,腰佩银鱼流苏,清瘦而挺拔。修眉入鬓,眉眼如画,唇色却是极淡的,像她昨夜饮酒时惊鸿一瞥的枝头薄雪。
明明极为清俊精致的面容,却不知因为眼眸里通透无澜的神色,还是因着谢拂池那个角度只能瞧见他半张侧脸而显得格外冷淡。
他的眼神并未在谢拂池身上停留很久,眉尖甚至因为她的鲁莽而微微皱起。
谢拂池一时有些看呆了,倒不是因为他生的极好,只是越看越觉得有几分像那凡人,倘若左眼眼尾再多那一颗痣的话,应是有七分相似。
也顾不得天君,她清了清嗓子,直直看着那帝君,真诚道:“帝君,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