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来强大,而又不通人情世故,连性格都一贯淡淡的,除却今夜主动对魔君出手,世间万物都不曾放在心上一般。
一时夜风吹过,谢拂池与他并肩静倚着树,野棠香气阵阵,她看着半空坠落的樱叶,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谢拂池坐了半夜,待到天边泛青,方闭上了眼,待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时嬴比她醒的早,她一抬头,发觉时嬴正望着那颗樱花树,白衣在江风中扬起,神情专注。
经了一夜,五月初的季节,树上竟开满了樱花,或灼烈如霞,或凝白如雪,一团团坠在翠绿枝头,美艳又诡异。
时嬴见她已醒,道:“站远一点。”
谢拂池心知有异,便退了几步。时嬴以指为刃,生生剖开了这株樱树,粉白花瓣与浓翠绿叶纷如雨落,树芯里埋着一只沉木盒子,上面的封印已经脱落。
谢拂池上前撕下封印符纸,她仔细端详上面的复杂纹路,不由脸色一变。
时嬴侧目,“你认识?”
谢拂池一面点头,一面打开了盒子,“这是青阳宗的禁咒,需由一人以全身灵力为祭,一旦封印成功,此生再与飞升无望。”
她御起结界,然而盒子里没有机关,只有一双女人的红绣鞋,其上绣着米粒大的樱花,一簇簇缀满了缎面,鞋子下面压了一张纤韧薄绢和一只小小的瓷瓶。
时嬴从她手中接过薄绢,展开,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端正小字:
“魔女弯弯,系魔君栖弋化身之转世,卜其天象,获知其诞生之地,吾孤身来此欲杀之。然弯弯年幼,质朴善良,未曾入魔,吾心不忍,遂收为徒,望其向善。”
“一日弯弯为仙门中人所伤,心性大变,猎食凡人三百余,魔力大增。吾知其不可留,然实力已不可测,吾以婚姻诱之,断其双足,永禁地底,不见天日。”
“友见此信,弯弯必已伏诛,吾之罪孽,方减一二,感激不胜,愿以灵药相赠。”
谢拂池拔开瓶塞,里面是淡紫的液体,她以指尖点了一些,也看不出是什么药物,只觉灵力充沛,不是凡物,顺手收进袖中。
一阵江风拂来,将那薄绢吹落江面,墨字瞬间洇开,弯弯与那位不知名仙门人的故事,就此落入虚无。
谢拂池悠悠一笑,“没想到魔族中人也困于情爱。”
“何以见得?”
谢拂池将手搭在眉骨处,眺望远方青山雾隐,“换了旁人,只怕恨不得生啖其肉,又怎么可能还唤他夫君?”
时嬴淡道:“魔族天生没有爱欲,并不懂得去爱人。”
谢拂池自然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扬唇一笑,“我没有心疼她,只不过觉得一百年枯守,也是难得没有生出怨恨。”
时嬴目光移到她颈项,那里已经止了血,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咬痕,玉质上朱色一点,分外刺眼,“可有不适?”
谢拂池摇了摇头,他给自己渡的那缕灵力与体内魔息已经一同消泯,调整一夜后已经感受不到异样。
解决完这边的事,谢拂池本就打算御剑沿江飞过去,但时嬴除了一把锦华夜伞,从没有见过他用旁的武器。
天界也不是人人喜欢飞的,比如凤族帝君,喜欢骑丹凤,比如姬羽,她更喜欢坐车。
谢拂池朝时嬴伸出手,“我的剑可以载两个人,要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