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玖沉默了片刻,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惩处此人……因为,若按照时间推算,此人从关西撤退的时候,应该还没接到他赵官家不许后退的命令;而若按照方位来算,一个荒诞的事实是,此人从关中经过汉中再来到南阳,逃了上千里,却还是全程都在他赵官家‘身前’而非身后。
所以,无论如何,此人都算不上逃兵的,也没什么法度治他。
“编入御营中军吧。”赵官家思索再三,只能如此处置了。“然后下旨给兴元府(今汉中核心地区),锁住散关,不许关中将领擅自往川蜀为祸,更不许无军令擅自往行在过来。”
“喏……”万俟卨拱手相对,却依旧未走。
“还有什么?”赵玖继续笑问道。
万俟卨犹豫了一下,然后主动后退半步,将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同班胡闳休。
而胡闳休也赶紧拱手汇报:“回官家的话,还有河东制置使王燮,此人也在完颜娄室攻略关中时也经大散关逃入汉中……实际上,据臣所知,二辛统制便是因为在汉中为此人欺凌,立足不能,方才至此。至于王燮,他虽然未曾来到南阳,却发奏疏到枢密院,说是请官家巡幸川蜀,立陪都于成都府,或者兴元府。”
赵官家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开相对:“他怎么不请朕去遵义?”
胡闳休无言以对。
“罢了他的河东经略安抚使……”赵玖气急败坏之余,到底是知道什么叫鞭长莫及,所以只能恨恨相对。“然后出知凤翔府,速速回去整理关中!”
“喏!”胡闳休赶紧答应,便要离去。
而就在此时,万俟卨忽然再度俯首,向官家汇报了一件事:
“官家,还有一事,统制辛永宗,也就是小辛统制,刚刚上书枢密院,建言清剿洞庭湖,他说洞庭湖有一人唤做钟相,此人势力广大,却又妖言惑众,诚然图谋不轨……”
“说的好像朕不知道钟相底细一般。”赵玖脱口而对,却又似笑非笑看向了万俟卨与有些惊慌的胡闳休。“不过万卿以为小辛统制此番举止是何意?真的是以为朕和枢密院的相公们都不知道钟相是谁吗?”
“官家。”年轻的万俟卨小心相对。“臣以为这是小辛统制早与二辛统制有私下联络,事先知道了二辛统制要到,又因为跟随官家日久,猜到了官家的脾气,怕二辛统制会因此获罪,所以求枢密院的熟人出的主意,乃是希望御营中军再动起来,他二哥也好趁势戴罪立功、将功赎罪……”
“哦。”赵玖恍然再笑,却丝毫不理会什么枢密院熟人,而是继续相询。“那万卿以为现在该去讨伐钟相吗?”
万俟卨听到此处,心下忐忑,却还是大胆赌了一把:“臣以为钟相此人确实是于前一年起过异心,但大宋受命于天,而官家先于淮上大破金兀术,又安定天下于南阳,可谓力挽狂澜于不倒,中兴之姿已现,如些许错判了形势的宵小,实际上已经丧胆,官家若能下诏安抚,彼辈必然心悦诚服,不敢为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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