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躺在热炕上休息片刻,等二哥酒醒,带着众人下山,来到村里一户院子,大喊道:“老黄在家没?”
“大喊大叫干什么?”门一开,出来一位老者,五十出头,精神抖擞,尤其是眼睛,贼亮。
二哥推门进园,笑道:“山下来了几个朋友,带着来你这见识见识。”
老黄打量几眼庄臣,一撇嘴道:“哼,进来吧,专门找麻烦!”
二哥给庄臣使个眼色,庄臣点点头,民间高人谁没个脾气?越是牛逼,越好奇有什么好东西?
屋里很简单,老黄走到床边,上面放着一个白布卷,一头大一头小,小头居然露出一撮茶黄色羽毛。二哥凑上前,吃惊道:“平头、钩嘴、姜眼、凸眉,难道是黄鹰?”
“算你小子有点眼力!”老黄露出一丝微笑,得意道:“二斤三两,身大力不亏,抓兔子才能游刃有余。那些重量低于二斤的,只配叫鸡鹰,撑死抓点山鸡野雉,没有训练的必要!”
二哥一挑大拇指,明白老黄的尿性,故意赞美道:“看见没?这是才行家,白布是为远道途中不伤羽毛,关键手法在里边。一根绳子就能把鹰老老实实捆回来,牛逼不牛逼?”
老黄哈哈大笑,一手攥鹰,另一只手把绳子扣解开,在鹰身子上绕几圈,庄臣凑近一看,二尺长的绳子,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老黄又在鹰身上绕几圈,重新又把鹰捆上,自信道:“野外逮鹰不会这手儿,还得带笼子。受累不说,鹰往笼子里一放,羽毛全撞坏了。”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把鹰放回原处,小家伙只有眼睛滴溜乱转,全身一动不动,像一根棍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庄臣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鹰,茶黄色羽毛,姜黄腿,黑指甲又长又尖,锋利无比。一只钩喙,弯中带尖,扎挑切割,无所不能。
一双巨大翅膀收拢在身背后,延伸到尾部,张开后可达身长的两三倍。尤其两只黄眼,目露凶光,充满煞气,长时间地与它对视,使人不寒而栗……
二哥招呼大家坐下,慢慢熟悉起来,老黄是村里最资深猎虎,祖上三代都吃这碗饭,尤其是训鹰,十里八乡响当当的人物。
老年间黄鹰是穷苦人最喜欢饲养驯放的品种,体大凶猛,搏斗动作朴实无华,捕猎过程稳准狠,冬季农闲之时,饲喂上一架二架,驯熟之后,到野外猎捕山鸡兔子,既快又多,到市场换回钱来补贴家用。
而皇家贵胄、王爷贝勒们,从来不稀罕逮兔子野鸡,人家纯纯粹粹为开心,有权有势饲养的俗称兔虎,学名游隼。个儿小,体轻,飞行速度最快,捕猎过程不以凶猛见长,以巧分高下,用智定输赢。
“饲养游隼必须成对儿,捕猎时公母共同出击,夫妻双双上阵。每到深秋乍寒,树叶尽落时节,八期子弟率领着兵将家丁,指挥着把式伙计,吆喝着鹰马走狗,陪同着皇亲国戚,簇拥着一朝天子,浩浩荡荡来开赴塞外围场。”
老黄难得遇见外乡人,打猎早已被淘汰,原本牛逼的训鹰沦落成玩物丧志,总算遇见感兴趣的人,忍不住打开话匣子道:“真正捕猎前边是狗,中间人骑着马,膀架着鹰,后跟着羊,羊驮着猴,在把式的带领下,围拢在狩猎者的周边。”
“前方用细犬蹚起在草中蛰伏着的兔子,游隼发现目标之后,双双腾起,左右夹击,迫使猎物沿既定方向逃窜,不至遁入灌木林中走失。”
“两只游隼你上我下、此高彼低在猎物两侧翩翩飞舞,交错翻飞。低飞到猎物身旁时,或伸翅拍扇,或握拳猛击,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高飞到上空,重新锁定目标,迅速发起第二轮攻击。你来我往轮番进攻,兔子在两只天敌的打击和胁迫下,翻滚着身躯向前猛跑,直至心肺衰竭,肝胆俱裂,气绝而亡。”
“两只游隼不理会猎物,转身径直飞回到主人臂膀之上,后面跟随在四周的猎犬围拢上来看守着兔子,队伍中的羊儿冲出人群,其羊必选身材高大、体型健美、双角粗壮者,羊角上横捆一根过木,木上蹲着猕猴。”
“羊冲到猎物近前,由弥猴下来把猎物拿回交与主人手中。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帮忙,直到主人拿到猎物时,不慌不忙地取出佩刀,一刀直捅野兔喉中,将血滴入鹰嘴,再挖其心,奖励游隼。一套程序过后,才将猎物收入囊中。”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好家伙,古人狩猎居然怎么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