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宗主李雨霖的洞府是依山而建的。这里可以说是云雪宗离雪山最近的建筑,一眼望去,可以看见不远处的雪峰如剑般插入了云霄,山上的密林,宛若墨绿色的海洋,带着清冷幽邃的味道。李雨霖的徒弟不少,可绝大部分都住在外围。这里只有她和她的真传弟子居住,所以略显冷清。山坡上的绝大部分建筑皆是漆黑一片,只有一两处房间燃着灯火。紫色蝎子在外面摇摆了一下身姿,很快顺着一处石阶往一处建筑内钻去。这个时候,薛长老唰的抛出了一条细线,缠住了它的尾巴,控制着它的速度。黑漆漆的建筑,在夜色中冷清幽邃,同样带着危险的味道。四人在一处树下汇合,薛长老颇为忌惮的看了季缺一眼,示意其走在最后。她担心以季缺的运气走在前面,如果有机关的话,每一步都会踩“雷”。宁红鱼转瞬想到了薛长老做这样安排的原因,忍不住想要笑。上次回天仁城的路上,她是见识过季缺的运道的。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她越发觉得季缺不凡。任何人倒霉,那种程度的倒霉,难免会烦躁、郁闷,而季缺却依旧能保持良好的心态。这种心态,简直和那位捏屎锻炼心境的前辈有异曲同工之妙,即便是她都自认做不到。紫蝎子顺着缝隙爬进了门里。房门上了栓,薛长老指尖气劲流转、一挑,这门就轻悄悄的打开了。不得不说,这种境界的修士当贼的话,大概各个都不输盗帅楚留香。之后,薛长老就进入了那片黑暗里。季缺是最后一个进屋的,为了避免闹出动静,他还贴心的把门重新关好。这房子并不是漆黑一片,因为在屋子中央有一处天井,借着暗澹的天光,可以看见那些纷飞的细雨如丝的模样。从房间的陈设来看,这应该是一间茶室,桌上还摆着几只茶具。只是房间到了这时已到了尽头。紫色蝎子在屋里打着转儿,一副焦急且又找不到路的模样。宁红鱼走上前去,冷眼扫过屋子,后又蹲了下来,敲了敲地板和墙壁。紧接着,她走到了一面墙壁附近,同时按住了两块砖,一推。哐当一声,如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一条密道出现在了几人视线中。那紫蝎子一个兴奋,直熘熘的就要往那里钻去,被薛长老用细线栓住后,还颇为不耐烦。黑漆漆的洞口,里面冒着寒气,依旧是薛长老走在前面,神情戒备。下了一段阶梯后,四周不再是漆黑一片。一条甬道呈现在几人眼前。甬道的墙壁上有几颗明珠,将整个空间映得一片幽绿。薛长老往前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因为从这个角度看去,可以看见甬道内分布着些许那种透明的丝线。她再换一个方向看去,发现这些丝线就更多了。它们有的被那些幽绿的光芒映照得显眼,有的却因此很是隐蔽,显得颇为阴险。可以说,那些显眼的是在为那些不显眼的打掩护。薛长老知道这些丝线的凶险,一时有些犹豫。这时,宁红鱼走了过来,说道:“这些线像是死的。”所谓“死的”,就是没有人操控,或者最多由机关控制。于是下一刻,她抽出了那把狭长的红刀。凝练的红色真气一个流转,宁红鱼提着刀斩了出去,带起了嗡鸣声响。刀锋扫过,带着势大力沉的风声,那些透明的丝线纷纷被斩断,掉落一地。下书吧中途,有新的丝线从墙中弹射而出,可在宁红鱼那呼啸的刀风下皆成碎絮。于是二十来个呼吸后,宁红鱼已站在了甬道的尽头,地面上满是碎掉的丝线。薛长老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物,可看到这么一出后,还是愣了一下。她没有料到宁红鱼会用这样的方式,因为实在是简单粗暴。在她的思维方式里,会更倾向于见招拆招,比如打一场竹牌,有人出老千,她想着是如何抓住老千,还要在牌面上赢下来,而宁红鱼则像是一把就把桌子掀了,用剑架在老千的脖子上,说道:“你这个出千的也配玩竹牌”。相反的,你还不能说宁红鱼无脑,因为这才是最有效的方式。这是胆大心细的产物。因为之前宁红鱼已分析过,这些丝线是死物。丝线在那神秘人手中是很可怖,让她和老王吃尽了苦头,可是没有那人的操纵,也就这样了。这个时候,季缺已率先走了过去,和宁红鱼汇合了。本来开路的薛长老和罗老头反而走在了后面。他们的面前,是一扇平平无奇的木门,而这个时候,季缺和宁红鱼眉头都微微挑起。因为他们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被绳子拴住的紫蝎子在这时发出了细碎的声响,不要命的往那门冲去。季缺甚至觉得,它宁愿生生扯断这蝎尾,也要进去。哐的一声,木门被推开,清晰可见地面上的血迹。血迹泛着紫,那是中毒的征兆。薛长老眼睛一跳,说道:“她是在逼毒。”她没有停歇,赶紧冲了进去。对方受了伤又中了毒,这是群殴最好的机会。于是乎,四人近乎并肩子一起进入了这密室里。密室并不宽,很快又到了尽头。可是这一次,蝎子却找到了方向,径直扑向了墙壁上的一幅山水画。啪的一声,画被捅穿,后面果然是中空的。一条狭长的通道一直蔓延到了深处,地上有些紫色的血迹。薛长老钻了进去,那袖中飞剑已滑到了手上。冲过这条通道之后,空间豁然开朗,结果薛长老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这是一间燃着烛火的书房,有书架书本,有书桌椅子,更有笔墨纸砚,旁边甚至还有一杯清茶。他们要群殴的对象正坐在那里。副宗主李雨霖坐在那里。不,准确的说,她是被人放在了桌子上。她的身体只剩下了胸腔上方那一截,眼睛睁得老大,眼珠近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表情,以至于她整张脸都有些扭曲。李雨霖死了。他们要找的李雨霖死在了自己的密室里。饶是季缺看到那彷佛半身凋塑的尸骸,心头都忍不住心跳加快。桌子上,是一张裂开的白面面具,证明了李雨霖的身份。要群殴的人死了,几人虽但没有感到丝毫轻松,神情反而越发凝重。对于薛长老来说,眼前的尸骸是云雪宗的二把手,是宗主闭关之后的一宗之主,是阴险的差点要了她和老王性命的人物。可是她却死了,从杀他们到死在这里,中间不到三个时辰时间,死得这般轻易。即便她受了伤,还中了毒,可实在是太突然了。杀掉她的人会是怎样的存在季缺也有点心慌,因为对他来说,这是当晚能和他七三开的人,结果就这样变成了个人肉半身凋塑。桌面上犯紫的血在宣纸上晕染开来,配合着李雨霖的尸骸,是一幕毛骨悚然的场景。这个时候,宁红鱼仔细观察了一阵儿,冷静分析道:“尸体断口处呈齿状,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的。”这个说法听起来更为吓人。也就是说,杀死李雨霖的家伙不是人宁红鱼摸着李雨霖的脑袋,接着分析道:“她头发未见纷乱,可见死得很突然,很有可能是遭到了偷袭,被一击毙命。当时那凶手说不定就埋伏在这里,在她放松的时候,给予了致命一击。”“总之,这确实是一个挺可怕的存在。”宁红鱼分析道。薛长老脸色有些苍白,说道:“我感觉我们还得继续找帮手。”宁红鱼说道:“找谁”“宗主,这不是他该闭关的时候了。”薛长老面色凝重道。密室内的烛火映照着众人的脸,有些泛绿。季缺拿着那张面具,环顾四周,不得不承认,这书房布置得还挺温馨的。他那住处也该弄间书房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能没有书生嗯,眼前这风格倒是可以参考。季缺看着李雨霖的半截尸体,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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