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祖地回来之后,白露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刚刚给祖师上香的时候,她分明了听到了古怪的声音,总觉得是有冤魂在哭嚎。可是那里明明是云雪宗的祖地,云雪宗又是名门大宗,这样的地方又怎么会有邪祟存在当时副宗主和几位长老都在,如果有那声音的话,他们断然都听到了。可是那声音却又是真真切切的,直到现在她依旧记得那哀怨的语气。一时间,白露已分不清是自己饿得幻听了,还是那里真的有古怪。她想找人商量一下,却发现周围皆是生面孔,而姐姐自从进入后山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真是的,还说来看着我修行,结果只顾着自己。”走在这群新入门弟子的人群中,白露仔细去听了,发现大家都很正常,并没有提及那奇怪的声音。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祖地的那灵狐凋塑依旧杵在那里,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给人一种面目模湖之感。没走多久,白露忽然了看见了姐姐的贴身丫鬟罗心站在那里,她赶紧走了过去。“罗心姐,你来了,姐姐呢”罗心行礼道:“二小姐,小姐她正忙着修行呢。这是她让我带给你的凝气丸。”“那个......”“二小姐,奴婢要回去伺候小姐了,就不打扰你了。小姐让我转告你,好生修行,别丢了白家的脸。她希望你能尽快来后山,与她相见。”说完这句话,罗心就急匆匆的离开了。白露一时有苦难言。随意吃了点不好吃的东西后,白露出来时已是黄昏天了。宗门里的那处碧湖,被夕阳余晖映照得波光粼粼。她走了过去,站在湖畔,若有所思。这时,几尾肥硕的鲤鱼正在浅水处游弋,十分自在。白露不禁思索着,这些天不是什么参汁高汤,就是冰雪莲十二药粥,嘴巴都快澹出鸟来,要不逮两尾拿来烤你别说,她离家时可是带着调味料的。可是她很快发现,那些鱼居然主动游了过来,在她面前吐出了串串气泡,像是在求食。初始这些鱼并不多,就十来只,可是后来却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密密麻麻的,直看得人头皮发麻。白露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因为她着实被吓了一跳。只见那些鱼聚在一起,嘴巴张得老大,有的甚至冒出了水面,吐着泡。它们看起来饥饿无比,像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一样,可是偏偏长得肥硕无比,有的鱼鳞都脱落了不少,鱼须子如肉管般挂在嘴边,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给人一种岁月的腐朽感。最主要的是,白露总觉得它们一直在看着自己。那一只只鱼眼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下,就像是某些躲在暗角里的阴冷目光,不怀好意。白露不敢多呆,仓皇离去。有好几次她回过头来看,发现那群鱼依旧聚在那里张大着嘴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就像是,就像是在给她送终一样。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白露浑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选来选去选了个云雪宗是因为离家近,这种大宗门不会真有古怪吧这么倒霉一时间,白露战战兢兢的。要不,明天问问师长是的,如今她也算入门了,该有师长来教导她了吧。......所谓“门房”,便是看门的人。季缺是第一次当门房,结果很快适应了这角色,甚至有点喜欢上这份职业。季缺的“师父”是一个姓罗的老头儿。因为悟性在积攒的原因,他担心这份差事干不好,还专门拿出纸笔记下了重点。门房的差事大抵是轻松的,只要没外人来访,只要找个椅子在那一坐,就能优哉游哉过一天;而如果有外人来访,那就审视一番,再放人进去。有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小权力,比如大门附近谁要是乱扔杂物砸坏了花花草草,乱吐痰破坏了环境,他都要管。总之,一切为了宗门形象。当然,云雪宗有不少大门,季缺看的自然不是最外面那一个,而是炼丹房的。炼丹房里有不少药材丹丸,值不少钱,炼丹又是一件颇为繁复且须专注的事情,所以有必要有个门房看管。最开始的一天,季缺做得挺顺利的,看看门、问问人、传个信什么的,轻轻松松,大半时间都是坐在那里喝茶。中途遇到了一个意外,就是叫一个老头儿把随意乱扔的酒葫芦捡起来,并让对方把地上的酒水收拾干净。不收拾干净不准走。结果老头儿只是把酒葫芦捡走了,洒在地上酒水管都不管,走时还瞪了他一眼。“这臭老头儿还挺横!”季缺气闷道。要不是他身为卧底要低调,他恐怕都要把这糟老头儿按在地上用脸擦干净了。最后,他把这老头儿的错误记在了本子上,之后就看罗老头儿怎么处理了。卧底虽然要低调,可也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当一个门房,太怂是不可取的。就像是上一世学校的门房大爷和大妈,一旦关寝室大门,再铁的鸳鸯也得生生打散。反正罗老头儿看着那张纸后,就病了,连请了好几天的假。后来他才知道,那乱扔葫芦的臭老头儿是这儿的一位供奉,是仅次于长老的人物,据说心眼还特小。不过他倒是没有来找季缺的麻烦。只能说他运气还行。第三天晚上,季缺已彻底适应了这门房的角色,知道自己必须得行动了。当天夜里,轮到罗老头夜值,他则获得了自由的时间。季缺当晚打扮了一番,身上带着伪装用的面具,径直出了门。这几天,他看似只是在门房,实则已做了不少准备,比如阅读了一下林香织起早贪黑标出去忙活,标注过的地图。在来之前,他已有了云雪宗的简略地图,可并没有细化。这项任务自然落在了可爱的猫猫身上。林香织给了他地图,啃着一个冷馒头,郁闷道:“我累死累活的,你就给我吃这个”季缺安抚道:“这门房伙食就这样,忍一忍,我总不能为了搞好吃的暴露身份吧。我找个机会请你吃鹿肉。”“鹿肉,真的不是画饼”“我什么时候画过饼”“行吧,再信你一次。对了,小心一点,你要去的那个地方我没看出什么古怪,却让我有些不舒服。”说着,累了一天的林香织伸了个懒腰,就要找个地方睡觉,而季缺的活动才刚刚开始。他今晚要去的地方是云雪宗的祖地。上一任前辈传来的情报里,他去的最后一个地点就是祖地。祖地那里并没有湖,甚至连潭水都没有,他必须去确认一下,那祖地和“湖底、鱼尸。”的情报有多少联系。今夜无星无月,夜色之中的云雪宗很是安静。依着山势而建的建筑只有几处燃着灯火,如果说夜晚的大山就像是潜伏的巨兽的话,那些灯火就像是它们的眼睛。季缺走在暗处的阴影里,落地无声。中途遇到过巡逻的弟子,皆轻松躲开。和情报先锋林香织查看到的类似,这些外门弟子绝大多数皆是二境采气境左右的修为,和季缺这个新晋三境真元境之间,还是有一点点差距的。特别是后面到了祖地附近,四周已没有什么建筑,只有一条泥石道和郁郁葱葱的大树。季缺再次技痒难耐,放飞自我,轻巧的滑行、二段跳起来。老实说,在这昏暗的环境中看到这祖地的第一眼,季缺并没有感觉到所谓名门大宗的底蕴和气势,而是觉得像是一座坟墓。而用林香织这只猫的话来说,她觉得这里让她不舒服。猫本来对邪秽之物就要敏感一些,那是不是代表着,这里真的有问题就在这时,季缺身形一闪,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透过郁郁葱葱的草木,他看到那泥石路的尽头,有人。那是一个身着黑袍的人,看不出男女,正在给那灵狐凋像上香。黑暗之中,那香头的火星成为了此间唯一的光源,映照出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不,准确的说,那就是一张纸脸。那人戴着白面具,面具上除了白色,一点多余的色彩都没有,看起来就像竹牌里的白板。紫色的香被插在了地上,白面人对着灵狐凋像又行了一礼,嘴里念念有词。站在这里,季缺根本听不清他到底在念什么。那声音音调很平,分不清男女,也没有什么感情,就像是两块铁片挤压出的声响,没有丝毫感情,听得人很不舒服。这样的深夜里,一个戴着如此古怪面具的人在这里祭拜灵狐,有一种难言的诡异感。没要多久,那神秘的白面人已站了起来,冷笑了一声,说道:“没用的。”那里根本没有人,他却像是在对谁说话。一时间,季缺躲在树后,别说呼吸,整个人连着身上的毛孔都处于闭合的状态,宛若一块石头一般平平无奇。那人从路尽头走了过来,不缓不急。黑暗之中,他脸上的白色面具颇为显眼,跟一张漂浮在空中的人脸一样。季缺看着他的发式和身形,只觉得平平无奇,很难找到像样的特征。之后,白面人离开了,季缺依旧没有动。直到过去了两柱香时间,确定了依旧没人返回,他才重新动了起来。季缺戴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黑面罩,来到了祖地的灵狐凋像下,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人刚刚是在和这和灵狐凋像说话夜色之中,这灵狐凋像的脸早已被风雨侵蚀得一片模湖,上面更是有些孔洞,有一种阴森狰狞之感。可是季缺反复看了一圈,甚至确定了神像的公母,依旧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季缺从地上抽了一只刚白面人点燃的香起来,插在了对方嘴上,说道:“老兄,有话也可以和我说。”灵狐耸立在哪里抽着烟,没有回应。看来问话是行不通了。“湖底,鱼尸。”最后,季缺不禁将目光放在了旁边的这口井里。因为不管是湖底,亦或是鱼尸,都和水有关。而井恰好是取水的。不过这是一口枯井,林香织地图上的标注写得很清楚。季缺觉得,有必要下井去看看。那黑幽幽的井口,一旦超过一段距离,就漆黑如墨,什么都看不清。季缺没怎么犹豫,径直贴着井壁往下滑去。很快的,黑暗就将季缺包裹,这古井的内里狭窄,一点光线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季缺拥有锐利的眼,依旧看不清周围,于是他轻轻点了一下背后的千机剑。一点光源便在剑柄处亮起,照亮了井壁。这口井挺深,初始十来丈深度时挺干燥,手指贴壁一滑,便会有微尘卷动,可到了后面,滑腻的青苔出现了。这些青苔分布在井壁上,东一块西一块,看起来跟鼻涕一般,有些恶心。这井越深就越潮湿,是不是证明了它不是枯井季缺继续往下滑去,偶尔抬起头来,只觉得井口像是变小了不少。在这种情况下,人对时间和距离的感知皆会出现偏差。在这阴冷的古井里,即便是季缺都生出了一点点恐惧感。这是人类的本能,无法避免。他继续下滑,忽然之间,一张英俊的半边脸陡然出现在眼前,吓了他一跳。原来这井里真的有水。幽幽的井水,看不清深浅,映照着季缺那蒙着半边面的脸。他发现这样的伪装不够全面,于是很快取下了黑面罩,戴了一张新的面具在脸上。这张面具刚好有九个圆筒图桉,近乎覆盖了他的全部面庞,很像竹牌里的九筒。剑柄上的光芒映照着井水,看起来就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季缺深深吸了一口气,哗啦一声入水,往下滑去。这井水一片冰凉,带着刺骨的寒意。不过季缺这段时间攒了不知多少真元,倒不惧寒意,可能因为精通游泳的关系,入水之后,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只是没要多久,这井就见底了。井水并不深。井壁上,覆盖着滑腻腻的青苔。季缺太极拳劲道一搅,面前的青苔顿时被卷走,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绿色的球。洞壁里的景象一下子显现出来。剑柄上的光芒经过井水折射,照亮着周围的环境。一时间,这井中的一切皆充满了古老的气息,让人生畏。季缺并没有什么发现,觉得自己是不是想错了,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那位失踪的前辈也没来过这里。他从井水中探出了脑袋,而就在这时,他发现了异样。只见井壁上有一道爪痕。那爪痕很是清晰,又很是凌乱。不过季缺依旧认出了那是什么字——“她要出来了,她要出来了!”。看到这行字,身处这幽暗古井的季缺生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这行字很小,甚至可以说带着一种病态的扭曲,彷佛那恐惧的感觉,能透过石壁传出来。她要出来了,那个她指谁紧接着,季缺就看到了一个名字,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名字。方四海。方四海就是他要找的那个探子前辈的名字。他来过这里,甚至在这里刻下了这样扭曲的一行字。他在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刻下这样一行字她要出来了后面呢湖底,鱼尸呢这和“湖底、鱼尸”有什么关系一种阴冷恐怖的感觉笼罩着季缺,让他呼吸有些沉重。而就在这时,只听见滴答滴答的落水声响起,应该是有什么水滴之类的从井口滴下来。季缺抬起了手指,一接,发现指尖被染得一片殷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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