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此刻他心中微微有些窃喜,当初他见盛恒达的买卖兴旺,也曾动过入股的心思,为此还找人去探风。可却不软不硬的吃了个钉子,对方油盐不进他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若说一点干系都没有也是他自己撇清。
盛恒达出现挤兑,他也是心中暗喜。如今门前许多闹事的人,就是他让人暗中撺掇的。
此时,街面上突然出现数辆马车,停在了盛恒达的门前。
有人大喊,“老东家来了,诸位静静,我们东家有话说!”
雅间中,见到这一幕,李景隆低声对朱允熥道,“万岁爷,轿子上下来那老头叫周全,正是盛恒达的东家。”
朱允熥哦了一声,站起身走到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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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全满头银发,在几个伙计的搀扶下,走到人群前边。
“诸位,听老朽一言。”
“欠债还钱,还说什么呀?拿钱来!”有人大喊。
周全橘子皮一样的老脸,露出几分笑意,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位老客,老朽几句话耽误不了什么功夫。若是老朽说了之后,诸位还是不满意,要砸要打,悉听尊便!”
“就听老东家一言!”有人喊道。
“谢了!”周全拱拱手,站在台阶上,“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今盛恒达周转出了点变故,以至于银票不能兑换,是老朽和鄙人的错,诸位来要钱,理所应当!”
“别说好听的说真格的!”人群中有人大喊。
周全又拱拱手,“您说的是!”说着,叹息一声,“老朽想跟诸位说,无需惊慌。一共是八十二万银子,诸位容老朽五天,就五天。”
“南边的银子正往这边运,容老朽五天,到时候本利分文不差的还给大伙!”
“你说的好听,你拿什么担保?”有人不依不饶的喊道。
“盛恒达一百多年的字号了,从老朽爷爷辈在色目人开的金楼中当伙计开始,几代人的经营,最看重的就是信誉二字。”
“老朽来之前已把盛恒达在京师和扬州两处分号的下属的房产,货舱还有别人在盛恒大的借据抵押等,都押在了应天府。”
话音落下,人群骤然一静。
只见周全身边出现一个穿着六品官服的官员,拱手笑道,“没错!周东家把一应资产都押在应天府。”
“五天时间!”周全大声道,“若五天时间,盛恒达的钱不到账,老朽让应天府的大人们做见证,砸锅卖铁也要连本带利,把诸位的银钱给齐。”
“这可是八十二万,谁知道你说的那些东西够不够啊?”人群中,有人质疑。
“不单是盛恒达的资产,还有我周家几代人的家私,地契门面存银等,也都押在应天府!”周全抱拳,“诸位,我周家几代人的招牌,就算是一家大小流落街头要饭吃,也断然不会赖账!”
“就五天,给老朽五天的时间,老朽亲自登门,一一给诸位送去,如何?”
一番话掷地有声,光明磊落。
“老话说,好钱不能赖要。既然周老东家有这个心,我们应天府也愿意做个见证。诸位就回去静待佳音,就算最后周东家失言,也有办法可以兑现。诸位今日铁了心在这闹,就算把周家人都打死,也弄不出钱来!”
应天府的官员笑道,“诸位都是买卖人,和气生财,你们说是不是?”
买卖人,通常都能权衡利弊。
片刻之后有人开口,“好,就信周老东家这一回!”
有人开口就有人附和,渐渐的人群散去。而后那位官员,也拱手之后道别。
盛恒达一片狼藉,小伙计们无声的收拾。
周全的长子周正山搀扶着周全,在屋里坐下,低声道,“爹,五天内真的有银子过来?可是其他股东........?”
“山西运过来的银子,在武昌连船带人都给扣住了。苏州那边,更是不用提了,若不是苏州出事,咱们盛恒达也不会闹得周转不开!”周全闭着眼长叹。
“扣住了?谁扣的?”周正山跺脚,“那,爹您为何刚才?”
“错,是咱们的!”周全睁开眼,正色道,“不管咱们有什么难处,始终是欠人家的银子。咱们周家几代人的名声,不能这么毁了。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还。”
“可是..........”
“不过,事也不是没有转机!”周全低声道,“事到如今,倒是有个人可能帮咱们度过这个难关!”
“谁呀!”周正山奇道。
“曹国公,李景隆!”周全道,“请他出面斡旋,只要他出面了,武昌那边扣的银子就能运过来,咱们盛恒达就活了!”
“他?”周正山想想,“爹,他可是打过咱们的主意.......”
“短视!”周全拄着拐棍站起身,恨铁不成钢的看看儿子,“你呀!真是.....鼠目寸光!”
说着,叫来下人,“带我去曹国公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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