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爷子有了真正的笑意,朱允熥开口道,“可是您带着淮西二十四将,自立门户的时候!”
“是!加上咱,二十五人,二十五匹战马。”老爷子猛的抽出脚,站在车辕上,看着不远处的山峦景色,突然放声大喊“哎,咱是朱重八,咱回来啦!”
策棱棱飞鸟惊,山川却无声。
阵阵回音颤,故道与人再相逢。
数十年弹指,当初风发少年双鬓银染,豪气尚未减。
只是归途单影,不见当年众。
“哈哈,哈哈!”老爷子再次坐下,笑着说道,“当初,咱带着兄弟们自立门户之时,一路上都在喊。日你娘,不死卵朝天,定要出人头地。”
“后来,咱也回来过,可是走的不是这条路。咱身边的,再也不是当年的人!”
少年义气横,为酬壮志踏征程。
金戈铁马英雄泪,残甲血盔长枪红缨不曾垂。
五十余年再回首,猛然间,忘与旧人把热酒。
却仍记,心中点点乡愁。
欲问天地,知否记否。
不想寂静无答声,唯有山峦依旧。
忽然间,老爷子的笑容暗淡,“一转眼这些年,一辈子过去了。”说着,继续看着周围的景色,“哎,人老了就要死了!“皇爷爷!您别一口一个死字儿!”朱允熥笑道,“你还硬朗着呢?孙儿陪您回来祭陵,是为了让您高兴,可不是为了让您难受的!”
“难受点才好,难受才知道,咱这辈子都经历了啥!”老爷子淡淡的说着,目光看向朱允熥,“大孙,你知道人老了啥滋味吗?”
风,似乎大了,有雪花打在脸上。
老爷子不等朱允熥说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人老了就是难受的滋味,浑身上下就没有舒坦的地方。不是这里累就是那里酸,不是这里堵就是那里疼!”
“没精神没力气,不想吃不想睡,脑子里成天都是以前的事儿,感觉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还他娘的一天比一天快!”
“还没活够,还有很多事还没做,很多愿还没还,可却没了时间!”
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取舍彷徨自得不安。
天地不变人间却短,离合未满又迎悲欢。
“有点后悔了咱!”老爷子看着朱允熥,忽然揶揄一笑。
朱允熥笑问,“您有啥后悔的?可是有啥事?孙儿帮您办!”
“后悔把大位给你早了!”老爷子轻轻踹了朱允熥一脚,“咱都没事干了,整日五禽六兽的混日子,脑子里胡思乱想!”
“呵呵!”朱允熥一笑,“这有啥好后悔的,等回京之后,孙儿再......”
“滚你的蛋!”老爷子笑骂道,“咱把大位给你是禅让,你他娘的再给咱算啥?是咱篡位?哈哈!”
笑着,老爷子的大手拍着朱允熥的肩膀,“你好好干,等将来你老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回凤阳祭陵的时候也走这条路,然后理直气壮的大喊,咱朱家爷们问心无愧!”
他爷俩正说着话,前边的马车忽然停住。
然后郭英和曹震从马车上跳下来,小跑到了路边解开衣服对准一棵大树。
“咱也去解个手!”老爷子大笑。
他一边走,一边解着袍子,凑过去的同时顺道把郭英撞了个趔趄。
紧接着,路边响起曹震的叫骂,“郭老四,你尿我鞋上了!”
“没尿你脸上,你偷着乐吧!”郭英不甘示弱。
“我......我他妈呲你!”曹震调转枪头。
“你有病?”郭英跳跃大骂。
“老四,你也呲他!”老爷子大笑,“你俩对呲,看谁厉害,咱给你们当中人!”
朱允熥笑看路边三个白胡子老头,好似顽童一样笑骂。
邓平策马过来,悄声道,“万岁爷,凤阳快到了!”
“知道了!”朱允熥回了一声,继续看着路边。
曹震提枪追郭英,武定侯闪身一个回马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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