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为何突然提拔一个侍郎进来,大伙心知肚明。
你可以从心里鄙夷这个不择手段的人,但必须要在内心深处种事这个家伙。而且,皇帝给他的待遇也太高了,高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李至刚进来事小,众人所担心的事大。因为李至刚,牵扯到皇帝推行新政的决心,还有推行新政的手段,更关系到朝堂和地方的安稳。
“赶紧着!”李景隆开口吩咐,“把李大人的桌子放窗口,那边穿堂风,凉快!”
“随便放就成,找个角落就行!我本不想来,可是...可是圣命难为!”李至刚笑得欢畅,对众人抱拳,“诸位都是下官的前辈,日后少不得请教,还请诸位不吝赐教。另外下官这人直肠子不会做人,若是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诸位大人多包涵!”
“进了这门就是自家人,大伙都是给万岁爷当差的,不分彼此!”李景隆打着哈哈,然后帮着李至刚把东西在桌上摆好,环视一周,“今儿也算是咱们南书房难得的喜事,我看这样,晚上我做东,咱们鸿宾楼。一来呢,庆贺李大人高升,给他接风,二来呢咱们同僚们也算联络下感情!”
他一说请客,解缙马上低下头,用扇子捂住嘴,想乐。
李至刚闻言马上站起身,忙道,“不可不可!”说着,也环视一周,笑道,“下官是后进,该下官做东!我请!”
“不成不成!”李景隆不住摇头,“哪有让你这新人花钱的道理?我来...”说着,大笑道,“真是吃鱼的好季节,我让鸿宾楼准备一顿鱼脍。鸿宾楼可是广东顺德的厨子,那鱼脍是薄如蝉翼....”
他正说得在兴头上,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国丧!”
顿时,李景隆的热情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马上浇灭了。
他悻悻的看看说话的辛彦德,然后对李至刚歉意道,“改日改日!来日放长!”
“下官都听国公您安排!”李至刚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要是以前,曹国公李景隆能这么客气的和他说话。别说这位国公了,就刚才从千步廊礼部办公衙门那边过来,沿途的侍卫对他都是笑脸相对,这在以前哪有呀!
坐在桌子前,抬头就是乾清宫,能和皇帝朝夕相对,身边也都是大明朝的核心人物。尽管心里知道,此地定然是龙潭虎穴,稍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可还是忍不住心中有几分得意。
随后,他见辛彦德站起身,把一摞摞的奏折放在每个南书房大臣的桌上,更是心头火热。
那可都是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大明帝国的机密,大明帝国的军国大政呀!
一边,张紞冷眼看了看李至刚,然后目光中转向一旁。
吏部尚书侯庸的桌子空着,显然是在处理本部的政务,还没来得及过来。
“皇上点了他当吏部左侍郎,老侯的位子是不是危险了?”张紞心里暗道,“就算不危险,摊上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下属,也够喝一壶的!老侯是方正君子,斗得过他吗?”
随即,他又皱眉心中暗道,“官绅一体纳粮的新政,定然要引起轩然大波,搞不好就是一场大清洗。皇上选的这把刀,不但酷而且毒呀!”
心中想着,他目光不免再看向李至刚,眼神刚落目光陡然一凝。
因他分明的看见,李至刚的案头放着厚厚的一本卷宗。
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洪武二十五年之文官任免调动。
“他要查洪武二十五年之后地方官员任免?”张紞心中暗道,“这厮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上来就要闹大事呀!”
南书房中,人人都各怀心事。
唯独李景隆和解缙显得有些置身事外,两人一个眼神交流之后,一前一后的溜出值班处,走进点心房,装作喝茶吃点心。
“瞧见没!神气哈,刚升了官就巴巴的跑来了!”解缙低声道,“不过是一个行走,在本堂办差就不行吗?非要跑着挤来,生怕别人不知道?”
李景隆一笑,“酸了啊!我隔着二里地都能闻见你嘴里的酸味!”
“你看,他也好意思?”解缙又哼了一声,“一点深沉都没有,好像凑过来就高人一等似的!”说着,朝外看看,“他呀,还不知道这里头水多深呢!有他难受的时候!”
李景隆知道他们这些文人的臭毛病,就是爱说是非,所以也不说话,只是笑。
等解缙说够了,才开口道,“你呀,别小看他!能入万岁爷的眼,定是有几把刷子!”说着,压低声音,“那人的手腕了不得,你得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