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些福建商人们没有卖糖的专卖和执照,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您猜,李以行的儿子们怎么做的?”
朱允熥没说话,而是面色不善的瞥了朱楠一眼。
后者又是嘿嘿一笑,赶紧说道,“李以行的儿子们,直接在小琉球和吕宋等几个产糖区,抠出来三十万斤砂糖的份额......以皇商的收购价,卖给了福建的商行.....“
“这三十万斤糖,可没给钱......说是卖出去再结算。您说,这不是空手套白狼是什么?这钱,他们能给吗?他们哥俩既刮了产糖区的地皮,又在福建商行那大赚了一笔.....”
大明的糖,对海外贸易多是专卖。
不专卖不行,因为大明的糖,太便宜了!
除却海外诸藩之外,福建广东广西也都是产糖大省!
相对于万里之外,西班牙等国,大明的糖便宜得让他们不敢想象,而且便宜到没有比较的余地。
但再怎么便宜,糖价也是差不多是粮价的四到六倍。甚至在北方,这种倍差可以高达十二到十四倍。
而皇商专营,其实有个好处,就是可以把糖进行品级划分,不同品级的糖卖出不同的价。同时皇商在指定产糖区进行采购,所采购的价格也略高于其他地方的收购价。
这是朝廷对某个地方进行政c倾斜的默许之策。
所以朱楠说李以行的儿子空手套白狼,吃了两头!
而朱楠又继续补充道,“皇上,臣觉得这种事肯定不是第一次了!您想想,李以行早先执掌课税司还有海关总司.....皇商们都在他手里攥着,各地的头头脑脑都是他提拔的.....”
“后来他执掌户部,每年的各种海贸专卖又攥在他手里!呵呵,李家公子们想空手套白狼,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眼见他一边说,一边又要去抓盘子里的樱桃。
朱允熥再也忍不住了,把樱桃盘子往边上一拉。
朱楠抓了个空,然后腆着脸撅着屁股起来,锲而不舍的又抓了一把樱桃。
正要扔嘴里,就听朱允熥忽然开口道,“不许随便吐....”
朱楠定了半晌,手里的樱桃悻悻的放下,且随意的在龙袍上擦了擦手。
“这些事,你既知道,为何早不报?”朱允熥看着几粒樱桃,不安的从桌子上滑落,皱眉道。
“臣以前不知道!”朱楠一摊手,“臣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最不耐烦问这些事儿了!是臣的属官,跟皇商喝酒时候听他们倒苦水说的!”
朱允熥看着朱楠的眼睛没有说话!
朱楠自小有个毛病,只要说谎就不敢抬头。
他能不知道?他不但早就知道,而且.....想来和其他的藩王们,在李以行的儿子们在产糖区那边运作的时候,还顺水推舟的推了那么一把!
顺水推舟乐见其成......
为的什么?
为的是拿捏李至刚的把柄!
李至刚要会做人,这点事不值一提.....要是李至刚不会做人,继续盯着藩王们手中的特权。比如这糖.......听说李至刚要重新调整,皇商们每年在藩王名下产糖区的购糖的份额....
而且要把那些份额,分摊给广东广西......
那两省自然是感恩戴德了,可藩王们却咬牙切齿了......
如今这种把柄似乎拿捏不住李至刚,朱楠就开始悄悄的告状了!
“这事还有谁知道?”朱允熥正色道。
朱楠敏锐的注意到,熥哥儿的语调变化。
瞬间坐好,正襟危坐。
“呃.....这事,其实洪熙也是知道的!”朱楠瞄了朱允熥一眼,“宗正府公中的宗产,一大部分进项也是糖.....”
“他说什么没有?”朱允熥又问。
朱楠吐了下舌头,“他说....不让臣在您面前说这些......”
朱允熥抿嘴一笑,“还有谁知道?”
“二丫头!”朱楠低头,“他也知道......他家在吕宋有蔗糖工坊。”
朱允熥又问,“他怎么说?”
“他跟洪熙说的一样!”朱楠的头垂下来,“不让臣在您面前说这些.......“说着,他抬头,“他们的意思是,不让臣说,但可以让别人说.......”
“可是臣一想起李至刚那副嘴脸,就忍不住.....”
朱高炽和李景隆不让朱楠这样的藩王说,是对海外诸藩,就是跟朱允熥从小长到大名为叔侄,实则兄弟的藩王们,一种保护。
他们是在避免,让这些藩王们将来卷入朝政的旋涡。
也是在把问题最小的化.....
更是在消除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