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王八耻之后，乾清宫总管太监一直是空着的。

“回总管大人，正是小人！”

亦失哈扫了扫王振，“嗯，既然调到万岁爷身边来了，就好好伺候！别毛手毛脚的...”

“小人明白！”

亦失哈闻言点头，“以后，你每天就站在暖阁外头，万岁爷召唤你，你就进。不叫你，你就在外边等着....万岁爷不在，你就去值班房呆着...”

王振诧异的抬头，他本以为到这边来，也是个低级的干活的太监。没想到，直接就是听差了。

就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

紧接着一个老太监进来，行礼道，“公公，这花圃暖窖的芍药和牡丹都送来了，放哪呀？”

亦失哈想想，“每年都放哪？”

他被调到乾清宫也没多久，而且他除了胜在忠心之外，这些琐事他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这....”那老太监苦笑道，“每年都是前任王总管亲自接手的，小的们只负责送....”

王振上前，低声道，“亦公公，这些花儿每年都是放在东暖阁的窗台上...窗户敞开条缝儿，因为这些花一冬天都在暖窖中，现在带着土腥味呢！”

亦失哈想了想，笑道，“你父亲教过你？”

笑着，又道，“真好，杂家正不耐烦这些俗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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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刚进暖阁，就见窗台上，几盆芍药牡丹傲然开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窗帘桌布都换成了新的配色，素淡雅致。

各种瓷器也从冬日特有的粉彩釉里红等，变成了山水写意的青花瓷。

御案上放着一个圆形的藤条编垫，垫上放着一个小巧精美的青花绘鱼龙纹茶壶。

用手轻轻触摸，茶水微烫，正适合入口品鉴的温度。

再打开茶壶的盖子，里面的散条茶已舒展开来。

明代饮茶和前朝历代皆不相同，后世所传承的饮茶方法，就是源于明代。

大明初建国时，茶与宋时无异。地方所贡，都是唯恐不精美不奢华的龙团。此茶不但耗费人力物力，而且喝起来繁琐无比华而不实。

太祖高皇帝云，国家当以养民为务，皇帝岂以口福累人。

是以，罢龙团改贡茶。

朱允熥拿起茶壶，缓缓倒了一盏，琥珀色的茶汤浓淡恰当.....

他顺势在御案后坐下，不禁又微微发笑。

案子上堆叠的奏折很高，但两摞奏折当中微微留着一条缝隙。

这条缝隙正好可以让朱允熥批阅奏折的时候，不需要抬头就可以观察到门口。

人，最喜欢的环境，就是最熟悉的环境，也是最舒服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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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些点心来，朕有些饿了！”

垂首站在殿外的王振闻言，赶紧挪动脚步。

片刻之后，双手托着一张托盘，弯着腰进了暖阁。

跪在地上，把托盘放在圆桌上。

“嘶...”

刚拿起一本奏折的朱允熥鼻子动动，抬头笑道，“是什么点心？”

“回万岁爷....”王振的声音发颤，“膳房有刚蒸好的大枣小黄米糕.....奴婢让他们用油煎了下！奴婢还给您拿了一碟绵白糖，一碟咸菜丝儿.....您配着吃。”

朱允熥放下奏折，“你是...王振？”

“正是奴婢！”王振叩首。

“嗯....”朱允熥顿了顿，“你父亲，走得可还算...安稳？”

“万岁爷...”王振再叩首，“奴婢父亲走的安稳！他老人家走之前，还吃了汤圆跟橘子.....”

朱允熥沉默良久，良久。

久到，不知为什么王振心里就是没来由的慌，身子开始抖。

“你的事朕听说过！”

朱允熥又道，“如此年纪，又是读过书的人，在宫里可惜了！”说着，他笑了笑，“你想不想出宫当个普通人？好好的过日子？放心，没人敢找你们的麻烦！”

忽的，王振一愣。

“我想出宫...”

这话，几乎脱口而出。

但随即，他猛的不住的叩首，“奴婢父亲最后的日子里，每天都在念叨，都在后悔没伺候好您！如今奴婢蒙天恩，得以到您身边，正是奴婢替父尽忠之时....”

“好啦！”

朱允熥淡淡的打断他，“朕知道了，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