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这才知道,小龚把自己撞伤的目的,感激地对小龚眨了一下眼睛,小龚终于松了口气。
再痛苦,也不能不去上班;再难受,也不能不面对骆霞。白昼每天都在想,如果当时不去综贸十三部、或者如果不上楼去取样品,该有多好!
骆霞说她买了部新车,就停在楼下,自己状态不好、对新车也不熟,让白昼替她开,去趟工厂。白昼再也不敢和她单独在一起,死活叫上了黄山。骆霞只好让黄山坐在后排,自己坐在副驾驶位。
这是一辆十分炸的带天窗红色进口田本阁雅,所到之处,回头率百分之三百–看一眼没看清,还得回过头来补看三眼。
骆霞说有文件落在家里了,要先回去取,白昼一听她说“家”,胃都开始抽搐。他强忍着,慢慢把车向那个令人痛苦的方向开过去。他突然发现人行道上,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正拉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等着过马路。居然是宁芫!她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她为什么拉着个那么大的行李箱?她要去哪里?白昼这才发现,现在是心开始抽搐了,疼、乱……
“把车停下!”骆霞厉声说。白昼缓缓地沿着人行道,把车正好停在了宁芫身边。
骆霞摁下自动车窗,隔着手握方向盘的白昼,得意洋洋地对宁芫说:“这辆车,是我买给白昼的。”她还拿起手边一台崭新的手机,说:“这个,也是我买给白昼的。”
她突然收起笑容,变得十分凶狠:“你TM给我滚出铂艇、滚到白昼看不到的地方!”
白昼扭头愤怒地望着她,刚要开口,骆霞盯着他、咬着牙说:“照片……”
白昼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你和白昼的那张照片,还回来!”
宁芫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幕,突然听到了垮塌的声音–她知道,那是曾经在心里那么高大、那么孤傲、那么闪闪发光、那么独一无二的一个人啊,在这个刹那,就这么轰然倒下了……
可是,心,为什么更痛了?眼泪啊,为什么更汹涌了?
宁芫被总务部通知,从现在住的地方,搬到对面宿舍楼。八楼,没有电梯,没有门牌,藏在七楼住户楼上的一套没有厅的三房其中的一间。当然,为了让宁芫感受好一点,给她安排了最大的一间。被骆霞和白昼用车拦着的时候,她正在搬家。
把箱子放到八楼后,她把那张合影找了出来,尽管她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再为白昼流泪、不值得,但望着照片上的两个人,她还是泪流满面……她回到公司,把这张合影交给了许主任,请许主任帮忙给白昼。她不想给骆霞,如果一定要了结,那也是还给白昼,他撕了也好、烧了也罢,让他自己做个了断。
许主任拿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望着这两个充满朝气郎才女貌的年轻人,唏嘘不已:“他们俩,实在是很般配啊,事情怎么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个骆霞,真是个害人精!”
白昼接到许主任的电话,说要和他单独聊聊时,很忐忑,他知道,肯定和宁芫有关。许主任把合影递给他,然后淡淡地说:“如果你已经做了选择,你和小宁的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闹了。她把照片还给你,以后你和骆霞就不要再影响她的生活,她会祝福你的。”然后,许主任就走出了办公室。
白昼以为许主任会和他娓娓道来、好言相劝,他可以多听到一些宁芫的消息,没想到,就是一张照片和这么几句话。
看来,自己在许主任眼里,再也不是什么好人了、宁芫的心,已经凉透了……
宁芫被简科长的老婆打了一耳光的消息,又插上翅膀,在集团飞翔。
接着,一些话,直接传到了宁芫耳朵里:
我在铂艇一辈子了,还是个普通科员,这个小宁,凭什么一来,就是副科级?
开班子会议,她居然还在上面发表意见,一个才毕业多久的人,她的意见重要吗?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呢!
我们铂艇的职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却跑去了香港享受……
工作就工作,哪里来的那么多大舅二舅三舅……
连她穿的衣服,也成了被批评的标靶。
她住院的时候,来看她的人络绎不绝,现在,躲她的人避之不及。
朱科特意来到宁芫的办公室,轻声说:“小宁,不要理那些人,他们就是红眼病患者。你将来处理好个人问题,找个好老公,气死这些人!”
邹大姐经常带着她老公、女儿,说是散步,居然散到宁芫住的八楼,给她送来早餐面包、牛奶……
陈主任总说他家的带鱼吃不完,叫小宁去他家帮着吃,陈主任的爱人一直在厨房忙个不停,做小宁最爱吃的干煎带鱼,陈主任和他女儿一唱一和地讲笑话,直到把宁芫逗乐为止。
总务部的柳科长,住在宁芫以前那个宿舍的楼上,之前交集不多,但自从关于小宁的谣言四起后,总是邀请小宁去他家吃饭。
许主任也时不时下班的时候,说家里冷清,或是小保姆回家了需要人帮忙,带上宁芫到她家,和她父母-阿公阿婆一起吃饭、聊天。
宁芫知道,他们都是无边暗夜里的星星,带给她希望和光明。
可是,夜,实在太黑、太长……
所有人,都没有看出来宁芫在默默准备着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