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水车开走了,没处撒气,他把这件倒霉事儿算到了墨迹还没来的兄弟身上,冷着脸去两个小区中间的小公园寻了个地儿坐着。
然后一撩眼皮,有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偷看他。
被他瞅一眼,她就要跑。
沈盛屹鞋脏了,正烦着,单纯想着女生身上可能有纸,他又没跟女生打过交道,一时没想起来怎么称呼,眼看她要走了,叫了声喂。
他反思两秒,觉得自己挺没礼貌的。
她好像没听见。
他想起来可以叫同学,所以又叫了她一声。
这回听见了。
挺白净的一张脸,就是胆儿小,要哭。
眼睛好看,亮的澄澈。
可惜智商不太高,以为他要打劫。
先不说他缺不缺钱,这是法治社会,他又没毛病。
抢了得进去唱铁窗泪。
谁知道沈玉山那个没良心的爸捞不捞他。
沈盛屹问她借纸巾。
这女生给了他一包纸,他觉得她这警惕的样子有意思,扯出来擦鞋顺口逗了一句,“坐,一起擦?”
她还真过来了。
是个花痴来的。
偷摸打量了他不知道多少眼。
沈盛屹对这种目光挺熟悉的,但她跟那些想泡他的女生不一样,她单纯好奇,觉得他长得好看。
沈盛屹是个讲道理的人,她都借他纸了,给看两眼他也不会少块儿肉,就随她去了。
他是真好看,又不是普信。
直到他兄弟找过来。
沈盛屹也忘了还纸这茬儿,顺手就揣兜里了,之后他对这件事其实没留太多印象。
非要说,就是一个小漂亮乖乖女和她的一包心相印纸巾。
事后连她长什么样儿都记不太清了。
沈盛屹第一次见到池雾这个名字,是高一下学期开学摸底。
她考了年级第二,但也仅仅是扫了眼,他压根对不上池雾这个名字跟她长什么样。
沈盛屹这人相当自负,压根不觉得有人能超过他。
第二还是第三第四第五跟他都没多大关系,且华清附中不像别的学校,年级前几除了第一他稳坐,其他的上窜下跳。
这次是她,下次可能就是别人了。
高二上学期的一个雨天周末,沈盛屹跟家里吵架,发着烧回学校昏昏沉沉睡了三节晚自习,醒了教室空无一人,外面雷雨交加。
沈盛屹头疼欲裂,嗓子干,眼睛涩又烫,浑身上下就没有舒服的地儿,他烦得想毁天灭地。
按理说这个时候没人敢往他这儿撞。
教学楼也没人了。
他拎着外套出门,还真就有个女同学敢招惹他。
她匆匆跑进他的班,沈盛屹没看她,听动静也知道了他俩一个班,他面无表情往外走,这女生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沈盛屹不理她,她也不出声,那就相安无事,楼道又不是他的。
直到他要踏进雨里,她不知死活地拉住了他。
不是多大的力气,却硬生生让他停下了。
一双怯怯但清澈的杏眸。
沈盛屹耷拉着含着戾气烦躁的眼冷视过来,觉得有点眼熟。
他等着她吭声。
她塞给他一把伞,跑了。
如蚊讷的柔软声音随着雨水散开,“下雨天,你不要淋雨,会生病。”
女生的裤腿被街道积存的水打湿,漫过脚踝,穿蓝白色校服她在雨里犹如一只灵活的魅影,抬手无用功地遮着雨,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沈盛屹是这样开始关注这个叫池雾的女生的。
她很奇怪。
黑灯瞎火来教室不知道干嘛,也不知道拿了东西没有。明明只有一把伞,却塞给了他。
这是善良?
沈盛屹不会做这种蠢事儿。
虽然蠢,但他中了邪似的,眼睛非要观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