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的时间,过的很快。这是狂欢的一个星期。
每天上午九点后,静和强带了水果干粮,出去游山;他们并不游规定的名胜,只是信步走去。在月夜,他们到那条"洋街"上散步,坐在空着的别墅的花园里,直到凉露沾湿衣服,方才回来。爱的戏谑,爱的抚弄,充满了他们的游程。他们将名胜的名字称呼静身上的各部分;静的胸部上端隆起处被呼为"舍身崖",因为强常常将头面埋在那里,不肯起来。新奇的戏谑,成为他们每日唯一的事情。静寄给王女士的一封信中有这么几句话:
目前的生活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愉快的生活。诗姊,你不必问我每日作些什么。爱的戏谑,你可以想得到的。我们在此没遇见过熟人,也不知道山下的事;我们也不欲知道。这里是一个恋爱的环境,寻欢的环境。我以为这一点享乐,对于我也有益处。我希望从此改变了我的性格,不再消极,不再多愁。
此地至多再住一月,就不适宜了,那时我们打算一同到我家里去。惟力也愿意。希望你能够来和我们同游几天的山。
那时,静对于将来很有把握。她预想回家以后的生活,什么都想到了,都很有把握。
但是,美满的预想,总不能圆满地实现。第二星期的第四天,静和强正预备照例出外游玩,旅馆的茶房引进来一个军装的少年。他和强亲热地握过了手,便匆匆拉了强出去,竟没有和静招呼。大约有半小时之久,强方才回来,神色有些异样。
"有什么事罢?"静很忧虑地问。
"不过是些军队上的事,不相干的。我们出去游山罢。"
强虽然很镇定,但是静已经看出他心里有事。他们照旧出去,依着静的喜欢,走那条"洋街"。一路上,两人例外地少说话。强似乎确有什么事箍在心头,静则在猜度他的心事。
他们走到了"内地公会"的园子里,静说要休息了,拉强坐在草地上。她很骄柔地靠在他身上,逗着他说笑。因为洋人都没上山来,这"内地公会"的大房子全体空着,园子里除了他们俩,只有树叶的苏苏的絮语。静决定要弄明白强有了什么心事,她的谈话渐渐转到那目标上。
"惟力,今天来的那个人是你的好朋友罢?"静微笑地问,捏住了强的手。
强点着头回答:"他是同营的一个连长。"
"也是连长。"静笑着又说。"惟力,他和你讲些什么事,可以给我知道么?"
这少年有些窘了。静很盼切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他拿起静的手来贴在自己的心口,静感觉他的心在跳。"静,这件事总是要告诉你的。"他毅然说,"日内南昌方面就要有变动。早上来的人找我去打仗。"
"你去么?惟力!"静迫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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