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拾的时候,傅冉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那时候傅冉到底在想什么……她从来没有问过……
从天章的自在殿出来,顾玉媛仍是低头不语,跟着内侍走。走着走着,顾玉媛才发觉不对,这不是出宫的路,而是向更深处走了。
“这是去哪里?”她停住了脚步。
两名内侍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不解,但仍恭敬答道:“夫人,这是去皇后的两仪宫。”
顾玉媛一个战栗,转身想逃,她呆立了片刻才道:“好吧……”她终究是要再去被傅冉那种冷漠的眼神凌迟一番。
傅冉在茶室中等待母亲。
在茶汤里加上顾玉媛喜欢的陈皮,将茶分好,亲手递给母亲。
顾玉媛接过来,只是默默喝茶,连头都不抬。
“母亲是决意出家了?”傅冉突然开口说话,顾玉媛一抖,差点将茶洒了。
顾玉媛咽了咽,道:“现在是在家修行。方才听了陛下的劝,我想等到明年开春,为你妹妹祭扫之后再出家,不能再迟了。”
傅冉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顾玉媛忽然烦闷起来,看来她出不出家,对傅冉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太后入秋时候,御医就诊断已经垂危,陛下那时候以为太后大概过不了九月……”傅冉像闲话家常一般,一边摆弄着茶具一边娓娓道来。
这事情顾玉媛当然知道,所以宫中才那么匆忙办了大婚。
“到了九月时候,御医又说难到冬至。现在冬至已过,太后仍然活着。”
那是宫中各种灵药的效力。顾玉媛在心中道。
仿佛能看到顾玉媛在想什么,傅冉说道:“灵药固然延命,却不能减轻多少痛苦。太后日日在病床上挣扎,这多活的一日日,母亲以为她都是为了谁?”
顾玉媛终于抬起头,迟疑道:“是为了……陛下?”
傅冉放下茶盏:“是啊,是为了陛下。为了陛下,太后忍受过幽禁,熬过了苦役,还有无穷无尽的病痛。”他看向顾玉媛,笑了:“母亲……到底你是不愿忍受,还是我这个人已经让你忍都不能忍了?”
顾玉媛大恸,泪雨滂沱,连伸手去碰一碰傅冉都做不到。
“不是的!”她终于崩溃,“不是的……”
顾玉媛傍晚时候才回到家,傅则诚已经等得要上火了。
一听见马车回来,傅则诚亲自跑出去迎接。只见顾玉媛垂着头,但仍可以清楚看见两只眼睛都哭肿了。
“我不出家了。”她只对傅则诚说了这一句。
次日顾玉媛就换上了平常衣服,带上珠宝首饰,买来了上好的假发接上。外面的风言风语很快平息,傅家的脸面算是勉强保住了。
外面不知情的人好糊弄,天章却不是那些看热闹的。
他已经知道了傅家在这件事情上对他有隐瞒。傅家没有用过替身,这世上也再难找到如此相像的第三个人。那当年陪在自己身边的必然是这一对双胞胎中的一个。如果那个病死了的娉婷,真的是一直在家养病……
答案呼之欲出,天章只是不敢断定。他秘密派出人手去查。
傅家那时候对外是说把傅冉送到顾玉媛的娘家涂州老家的寺庙中避难求学去了。那他就彻底查一查,那时候涂州到底有没有傅冉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