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章最近睡得沉,一醒来才发现身边已经空了,傅冉穿戴整齐,正面向宝屏似乎正看得仔细,背绷得紧紧的,那背影没有就叫天章心中突得一跳。
“在看什么?”他一出声,傅冉才知他醒了,转头平静道:“在看这宫中的气,最近乱得很。”
天章就要坐起来,傅冉忙走过去扶了他一把。
虽然还没太笨重,天章的动作也比原来小心许多。
“祈雨的事,你不必管。崇玄司会有办法,实在不行……再请李摩空来吧。我不信他这样的人都祈不了一场雨。”
傅冉嗯了一声。
崇玄司显然没找到祈雨的关键。至于李摩空,说话做事一向玄之又玄。傅冉自觉自己已经够会玩花样了,李摩空却比他更能玩。
他没告诉天章,李摩空授给他的八字心诀是哪八个字。那八个字是,一云在天,万国得雨。
他本来没想过要亲自祈雨这件事情,但听了昨日经筵的事情,他忽然得了灵感。
“叔秀……”傅冉忽然像是感慨一般,又突然顿住。
他这般样子十分罕见,天章都不禁笑了,道:“怎么了?”
傅冉也展了笑颜,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当年用了始蛇膏伪装成女身,偷梁换柱一般在你身边几年,又以男身入宫为后,这事情这么一想,外面说我妖后惑主,也不算全冤枉我。”
他这话要是平时说,天章少不得又要有火,但这时候听了却觉得这果然还是平日的傅冉,竟有些放心,只是摇头道:“你还嫌外面的话不够难听?竟还帮他们找证据……”
两人说笑两句,天章又道:“我这就叫人去找李摩空,你不用担心,只要一落雨,这些流言就破了,那些人也没办法拿天灾要挟我。”
傅冉点点头。
天章说得不错。只要落雨,流言就能破。
所以天章一离开两仪宫,傅冉就沉声道:“取桃木剑来。”
桃木剑一握到手中,傅冉就挽了个剑花。他虽然没有精练过剑术,但还是会几套浅显剑法和剑舞的。更何况对他而言,施展一切“术”,皆以他内气为源。以他的内气,一剑刺出去的威力,未必比那些只练剑法的剑客的差。
傅冉又换上黑衣,披散头发,脱了鞋子,提上桃木剑,长啸出宫门。
众人皆跪,不敢直视。
天章正在自在殿与丞相6皓商议政务,忽然苏檀就进来,脸上尤其焦急不安,天章知他一向沉稳,匆忙结束与6皓的谈话,叫苏檀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檀深深呼吸一口,道:“陛下,是皇后在祈雨,应该是在祈雨。”
傅冉会去祈雨不奇怪,什么叫“应该”在祈雨。他立刻问:“皇后去了崇玄司?”
崇玄司祈雨是有建好的祈雨台。皇后不经皇帝允许,不能去那里。
苏檀忙道:“皇后没有去崇玄司,只是在两仪宫……上面。在宫殿顶上,正在舞剑祈雨。”
天章刷地站起来,他站得太快,立刻有些晃,苏檀扶住他:“陛下莫急!”
天章怎么能不急。他早上还和傅冉说得好好的,一转脸傅冉就跑两仪宫宫顶上了!一时心里也分不出是急是气,连声道:“叫崇玄司司正邱知一去两仪宫,快去!”
立刻有内侍飞奔而出,传旨去了。这边苏檀陪着天章,也是急忙就去两仪宫赶。
还离两仪宫老远处,天章就看到外面竟三三两两站了好些人,全抬着头跟呆鹅一样向上看着。有些他认出是两仪宫的宫人,恐怕是担心皇后,所以在下面看着。还有些却不知道是哪一宫的,也跑来凑热闹。
天章立刻向身边人道:“把不是两仪宫的人都记下来,事后全发落到静虚殿去。”
他顺着那些人的目光向上看去,又是一阵吃惊。
傅冉一身黑衣,散发跣足,正对着天挥舞木剑,那形状在天章看来,简直是癫狂。
他一下肩舆,就忍不住奔过去,高声喊道:“傅冉!你给我下来!下来!”
他这一怒吼,没把傅冉吼下来,倒是周围围观的宫人全都作鸟兽散,一下子除了天章带来的人,只剩下稀稀拉拉苏棉几个。
邱知一气喘吁吁赶过来,就看到气急败坏的皇帝,他看了一看宫顶上乱舞的皇后,连忙劝道:“陛下不需再唤了!皇后已进入恍惚状态,下面就是天崩地裂,也听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