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珊和梁飞坐不住,公司里打来的电话也不肯接了。林能进更是在空调房里都憋出了一头的汗,抖着腿隔几秒就要叹一口气。老常夫妇还好一点,互相握着手,自从常翊出事那天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显出了比年龄更加苍老的姿态来。
只有孔一娴,这个最该伤心的人反而冷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地坐着,既不哭也不说话。
陆珊还怕她是伤心过度,扶着她安慰了几句。孔一娴却笑着摇摇头,“我不怕,我现在一点也不担心了,珊你相信么,我直觉很灵的,他不会有事。”
这不是自我安慰的话,她是真的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像她在赛场上射出最后一支箭的时候,听到了常翊声音那样。他也一定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平安无事地从手术室里出来。
时间就在每个人神色各异的等待中慢慢流逝。
五个小时。
六个小时。
七个小时……
守在门外的煎熬不是一般的难受,常导看了眼时间,眉头锁得更深了,“按医生说的,早该出来了啊。”
话刚说完,手术室的指示灯就灭了。医生首先走了出来,见到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有些意外,还没开口说话就先笑了两声。
“在外面等急了吧?虽然手术比预计时间长了点,但是非常成功。如果能扛过后面的恢复期,或许会比我们设想地更好点。”
这是众人最想听到的话,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常翊也被推了出来。
林能进和梁飞他们之前没见到常翊刚受伤的样子,这么乍一看都被吓了一跳,又赶紧把孔一娴拉了过来,“常翊,一娴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啊。”
可惜还没有完全从麻醉中醒来的常翊没法回应他们。好在当天晚上,有护士出来传话,说常翊醒了,有句话要告诉他的未婚妻。
孔一娴屏着一口气,心跳都快到了嗓子眼,反而被护士安抚了几句,“他说,你的话,他听到了。”
他真的听到了,孔一娴终于敢破涕而笑,被陆珊抱在怀里,整个人才算活了过来。
之后,忙于工作的梁飞不得不先回公司,林能进也得回市队上班。陆珊留下来陪着孔一娴,这届奥运会的闭幕式,他们是在手机上看的。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泄露了信息,不仅国家队里,就连新闻媒体也知道了常翊的事,纷纷堵在医院里。好在常导及时出面,才没有造成不良影响。
也就是在那一天,医生终于摘下了口罩,“病房我已经安排好了,恭喜,他比我们想得更顽强。”
孔一娴愣了愣,接着看到被推出监护室,虽然憔悴却带着微笑的常翊。
他是清醒的,看到孔一娴立刻伸手,握住了她的指节,声音虽然虚弱,但足够清晰,“一娴,我们都说到做到了。”
那一天,阳光特别好。
很多事,哪怕轰轰烈烈,只要有段时间没消息,依然会被人很快遗忘。
奥运会期间,运动员就是全世界的话题和焦点。但是随着闭幕式的余温散却,围堵的记者没有了,网络上的各种发帖微博没有了,除了队友们,别人似乎都把他们忘了。
所以常翊出院那天,竟然安静地有些好笑。只有初春的花香味弥漫在他们的身边,和着暖阳,平淡而珍贵。
孔一娴申请了退役,虽然常导一万个舍不得,最终还是签下了同意。
常导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看着国家队来去匆匆那么张面孔,青春洋溢地来,满身伤痕地走。带着各自的喜悲,退出自己的舞台。
“哎呀,真是可惜。要不是你的肩伤,我是真想让你再打一届奥运会!唉……”
孔一娴何尝不理解常导的惋惜,但她真的没办法了,“常导……你也知道的,这届奥运我能撑下来都是奇迹了,您不会希望……我以后没法抱孩子吧。”
常导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被常翊笑了两句才恍然大悟,拍着额头连连说自己老糊涂了,难得会在办公室里表现地这么活泛。
“一娴啊现在退役了,就不叫常导了。咱们定个日子,让你改口叫爸好不好?”
苦难过去,终于能心无旁骛地迎接婚礼了。孔一娴和常翊相视而笑,突然冒出了一句“你可休想把我的金牌打成婚戒!”
常翊抵住她的额头,笑起来,一对虎牙亮如从前,也不管会不会被一边的老爹笑话,“不会,你的金牌,留着当儿童玩具。”
结婚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光是婚礼定在哪就就吵了好几天,最后为了能让国家队的队友们方便参加,还是选在了首都。
各种流程走下来费了不少劲,总算赶在初秋天气最好的时候安置好了一切。婚礼当天,非常热闹。
国家队的、省队的、梁氏集团的、秦氏集团的,所有能请来的人都请了。
孔妈妈和常妈妈聊了好久关于隔代疼的话题;何总和常导看着那群孩子们讨论如何训练更合适;非吵着要当伴娘的章子沁玩忽职守跑去找方甜和卢馨吃蛋糕;尹毓这个依旧的现任队长被调侃为超长待机;陆珊则挺着肚子帮孔一娴戴好项链。
一切都美得不像话,把曾经的伤痛都盖的严严实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