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哨探,剩下五人有条不紊地忙着,将废弃的长戟长矛搬至坞墙之上;同时在坞墙上架起一口大鼎,将所有找得到的油尽数倒进去,下面的柴禾旁边还堆着铁链子;吊门被封死,两箱铁蒺藜搬到吊门附近……
日头在一点一点微不可见地西移,能备下的器具皆已准备停当。
阿曼拿了水囊和两块面饼,朝坐在墙角阴凉处的子青走去,她才刚刚削完最后一根木橛子。
“吃点东西吧。”他在她身旁坐下,将面饼递过去。
双手在衣袍上蹭了蹭,子青接过面饼,虽无甚胃口,但为了存储气力,还是一口接一口地吞嚼。
阿曼也吃了几口,喝水时转头看子青口中虽嚼着面饼,但目光落在不知名的某处,似在出神,遂用肩膀轻撞她一下,问道:“想什么呢?当心噎着。”
“没什么。”
子青口中虽如此道,收回的目光却带着明显的怅然之意。
“想起后悔的事了?”阿曼佯作不在意地笑道。
被他一语道破,子青不好意思地低首笑了笑,道:“我只是在想,将军回府之后见我未等他,不守承诺,定然恼怒得很。”后面还有一句,她未说出来,霍去病见了她的信牍,得知她原是女儿家,想来定是更加恼怒。
“既想着他,你真该回去的。”阿曼轻轻道。
子青还未回答,骤然间,只听哨探发出一声惊呼:
“匈奴人的援兵来了!”
“多少人?”
李敢仰头飞快问道。
墙角下,子青、阿曼未仰头,仅静静等待着哨探的回答。
哨探似乎在清点人数,顿了片刻,嗓子有点发哑道:“将近一百五十人!”
烈日炎炎,亭隧内一片死般寂静。
半晌,子青缓缓地吐出口气,朗声道:“说不定赤白囊已经送到,况且就快要黄昏了,只要我们撑一撑,撑到汉军来援,就成。”
说罢,她低头接着嚼面饼,比先前专注,也比先前快,三口两口吞咽下去,然后拄着长戟撑起身子,一拐一拐地往坞墙上行去。
亭隧中仅有六人,面对人数远远超过他们的匈奴人,这将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死守,她很明白。
伤腿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行走在夯土墙阶上,将军的面容不期然又出现在她脑海中,她深闭下眼,甩甩头,警告自己大敌当前,须得心无旁骛。
其他人皆已守在其位,严阵以待。
火石一打,火星四溅。
伴随着匈奴人的马蹄声,架在大锅下的柴禾被点燃,火光熊熊。
杀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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