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四叔,现在城里的活也不好干,先回去,等我联系好单位,再写信通知你。
四叔就说:你小子别一当官就忘本,四叔的事你可想着。
他说:哎——
终于送走了一拨,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来了一茬儿,白天上班的时候,警卫会把电话直接打到他办公室,有的是半夜来的,便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方部长家里,电话是方部长接的,最后是孙阿姨到楼下喊方玮,方玮又喊醒刘双林,折腾了一圈,很不太平的样子。他只能在半夜三更时出门,当然,出门前没忘记在放钱的抽屉里拿出一些钱去安顿那些找上门来的父老乡亲。
他没法把这些父老乡亲往方部长家里领,他知道,方部长一家人是不会欢迎这些父老乡亲的。
乡亲们临走时就挺不高兴的样子。
有人说:双林呢,你是不是怕媳妇哇,咋家里都不敢让我们瞅一眼?
刘双林忙说:军区房子紧,我调过来的时间太短,到现在我还住在招待所呢,等日后有了房子,大家伙就到家里住。
又有人说:那媳妇咋不来看我们一眼?你把媳妇领家时,我们可都去看她了。
刘双林就红了脸道:她忙,天天三班倒,她在医院工作,病人多得很,我有时一星期都见不上她一回。
众乡亲在疑惑与不满中走了,刘双林望着开走的列车,这才长吁口气。几天以后,他就接到了父亲的信,信中自然是不满的,说他怠慢了乡亲们,连家门都不让进,这样下去还让他这个当爹的以后怎么在放马沟里过下去……
他读着父亲的信眼泪就流了下来。
时间一长,孙阿姨对刘双林也很不满。孙阿姨有一次在吃晚饭时就说:小刘哇,半夜三更的还有人找你,这样不好。你爸身体不好,这你知道,大半夜的他一接电话,后半夜就睡不着,这对他的病不好。小刘哇,这方面你以后要注意。
晚上和方玮走进他们的房间时,方玮对他的这种行为也表示了不满。她说:抽屉里的钱都被你拿光了,咱们现在住在我父母这,吃住都不用愁。以后,咱们自己过日子了,下月的工资,这月就花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刘双林就躺在床上,双手抱头,心里乱得很,也烦得很。他真的说不清以后这样日子该怎么过。乡亲们对他不满意,父亲对他也不满意。在这个家,孙阿姨是不满意的,方玮更是不满意。刘双林觉得这日子过得一地鸡毛,烦透了。他感到压抑,在方部长家里生活,时时处处地受到限制,就连喘口大气,他都得看看周围有没有人。这些,主要来自心理上的一种无法言说的压抑。当时,他和方玮是以方部长身体不好调回来的,他现在又不好提出来搬出这个家,没有自己的家,生活在别人的屋檐下,他永远会感到压抑,眼前的空气似乎稀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