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泪水伴着他的泪水流在了一起。
病房里所有的人泪水都止不住了,他们别过身去,后来又都默默地离开了病房。此时的病房只剩下乔念朝和马非拉了。
后来,乔念朝止住了自己的眼泪,用手推开马非拉说:哭什么,不就是少了一条腿吗?
马非拉泪眼朦胧地望着乔念朝。
乔念朝就说:军人嘛,咋能没个闪失,这很正常。
马非拉定定地望着他。
他又说:少一条腿没什么,在队伍里不能干了我还可以干别的事呀。
这时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说:不,你残废了,我养你一辈子。
他笑了,伸出一只手,她抓住了这只手,两只手就那么握着。
他说:非拉,我没有看错人。
她说:我也没有看错人。
他说:看来我真的是残了。
她说:你少了一条腿,可我还有两条腿呀,以后我的腿就是你的腿。
他笑了。她也笑了。
乔念朝的父亲,军区原乔副参谋长是在几天后出现在病房的。
乔副参谋长背着手,样子从容而又镇定。他没有大呼小叫,就那么冷静地望着病床上的乔念朝。
乔念朝没想到父亲会来,他怔了片刻之后,才说:爸,你怎么来了?
父亲说:我怎么就不能来?别忘了你是我儿子。
接下来,父亲就坐在床边一把椅子上,一个老军人的姿态,腰板挺得直直的。
父亲说:小子,你是我的儿子,身上流的血都是硬的。
他说:爸,可惜我不能像一个战士一样在部队里干下去了。
父亲直到这时才显得有些激动。他站起来,踱着步,把手指关节捏得咯咯响。父亲背冲着他,目光望着窗外说:只要骨子里流淌的还是男人的血,军人的血,以后不管到哪里,你都不会趴下。
不知什么时候,乔念朝坐了起来,他望着父亲的后背,笑了笑。
那一次,部队为乔念朝记了一次二等功。在上台接受立功表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练习用假腿走路了。
从那以后,每天的傍晚,警营里的人们经常可以看到,马非拉搀扶着乔念朝在路上不停地走,他们一往无前的样子,让人们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有时两个人走累了,马非拉会让乔念朝倚着路边的一棵树旁歇一歇。
马非拉说:现在我扶着你走路,等过一阵子你就会自己走了。
他说:这辈子我会一直走下去。
她说:以后咱们还要生个孩子。
他说:不论生男孩,还是生女孩,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英雄。我希望他(她)像个英雄似的活着。
她望着他的眼睛,眼里闪动着泪花。她转过身来,在他的耳边说:念朝,我已经有了。
他说:真的。
她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孕育着他们的生命。
他说:等到了秋天,收获的季节,咱们的英雄就要出世了。
两个人又向前走去。她搀着他,一步又一步的,没有停歇的意思,就一路那么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