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之后,那狗竟产下一崽。这崽就是如今的老黄。老黄随它母亲,通身黄色,一点杂色不染。老福叔知道,老黄有着狼的血统,这一点从小就可以看出来。老黄要比一般的狗生猛,但也重情谊,它知道谁近谁疏。就是这个老黄曾救过老福叔的命。
那一年也是淘金,他们为能多淘几粒金屑,迟走了两天。溪水都结了冰碴了。他们往回走时,要走上两天的老林子,结果他们走到老林子时,遇上了那年的第一场大雪。大雪一过,四周白茫茫一片,他们迷路了。几个人在老林子里转悠了三天,愣没走出去。这时的老黄才知道人们迷路了。它用嘴扯着老福叔的裤角,一边跑,一边叫,在前面引路,终于把人们领出了老林子。走出老林子,人们才把悬着的心放下。以后,老福叔就更加疼爱老黄了。有事没事的,从不让老黄离开自己半步。老福叔和狗睡在一个窝棚里,他和老黄是抱着睡的,这样狗和人就都很温暖。知道老黄身世和经历的人,都要高看老黄一眼,认为它不是一般的狗。老福叔为拥有老黄而感到骄傲,出来淘金也总把老黄带在身边,从心底里,认准老黄是他的一个伴儿;况且,老黄还救过他的命呢。
然而就是那一晚,竟成了老黄生命的绝唱。
那天晚上,春天似乎还没有走远,远近的山坡上野花竞相开着,空气里有一缕淡淡的香气。这样的夜晚,应该说是不冷不热了,累死累活了一天的淘金人,都沉沉地睡去了。
老黄和老福叔,一人一狗依旧搭伙在一个窝棚里,所不同的是,人和狗已不再依偎着睡了。
老福叔躺着。老黄趴着,把两只前爪伸出,头放在前爪的中间,一只耳朵贴着地面,闭着眼睛,眼皮还不停地打着颤。老福叔的呼噜声高高低低,错落有致。老黄早就习惯老福叔的呼噜声了,没有了老福叔的呼噜声,它会显得烦躁不安。
就在这时,警醒的老黄抬头,竖起了耳朵,它发现了几百米之外的异样。狗毕竟不是人,警惕、敏感是它的本分,它以最快的速度冲出窝棚,站在一个高岗上,耳朵仍然竖着,听着黑暗深处的每一丝动静。人们仍没有一丝警觉,老福叔的呼噜一如既往地响着,宛如一首歌,没头没尾的样子。
老黄并不是虚张声势,果然它发现了情况——先是一只狼,那是头狼,躲在一棵树后,冲着山坡上的窝棚探头探脑地张望。
头狼的身后,是几只饿疯的狼。春末夏初,人熬苦,狼更熬苦,青黄不接呀。在这个季节里,淘金的人每年都会受到狼的袭扰。狼饿狠了,就嗅到了人味儿。狼们禁不起人的诱惑,明知有风险,还是要铤而走险。在这月明星稀的夜晚,在头狼的召唤下,它们准备孤注一掷。可人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仍沉在梦里,做着关于狗头金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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