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飘从梳妆台拿了一把梳子来,绕到他身后,解开了随手绑上的发带,拿起梳子给他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这一把长发,幸好林飘已经在自己身上适应了这样长的头发,摸索出了经验,先从发尾梳起,把发尾梳通,再一点点的梳上来,两三下就到了头顶,从头顺溜的梳到尾。
沈鸿细微的躲了一下,他好久没被人这样摸过了,手掌手指这样温暖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让他头皮发麻,有些不适应,有些僵硬。他爹娘都死得早,他只剩个囫囵印象,是一对很勤劳和气的夫妇,常有好吃的给他逗他,后来和大哥在一起生活,大哥十分沉闷,也不爱说笑,总是闷着头做活计,大哥发现他过目不忘异于常人,便托人把他送到私塾去了,兄弟之间更是几个月才见得上一面。
林飘在他肩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动什么。”
沈鸿轻声道:“嫂子,痒……”
林飘梳自己的发髻都要废好久功夫,见沈鸿嫌痒,就用发带把他的头发重新绑了起来,没有再碰,放下梳子继续刚才的话题。
“童生考试要考什么你可都背得了?”
“背得了,应当没有错漏。”
“真的吗?”林飘不确定他说这话有没有少年自负的成分:“那你把文字都默在纸上,若是都能默出来,就先不去私塾了,先在家里养养身体。”
“若是先生来问呢。”
“先生来问就说病了。”林飘就不信这个先生虐童还好意思厚着脸皮上门要人。
沈鸿一下被他震住了,呆看了他好一会,才敛下眼皮:“都听嫂嫂的,先生虽有错在先,但若上门,还请嫂嫂不要伤了和气。”
“你放心,我和他置什么气。”
一时无话,便到了傍晚,林飘给他整理了一下床褥,虽然这个房子不大,但现在只有他俩住,一人一间还是绰绰有余:“屋子给你整理好了,你快快去休息,早些睡吧。”
“辛苦嫂嫂。”
林飘临睡前想起纸笔的事情,正好也清点一下屋子里的东西,他只知道外面有鸡有鸭有小猪仔还有几亩水田和一畦旱田,柜子里的东西他都知道,只一些大口的旧箱子还没打开看过。
在其他地方都没看见纸笔,林飘干脆点了一盏灯拿在手里,借着灯光把那些破烂箱子都打开了。
一看。
都什么啊这是,一些破烂的布料,木头,家用,铜灯把,针线盒,别说纸了,连根毛笔管都没有。
沈鸿在隔壁屋听见动静,走进来便看见嫂嫂正把他母亲的嫁妆箱子大敞开,灰尘呛得嫂子连连咳嗽,一手在身前扇着,一边连连后退。
林飘退了好几步,感觉好些了,一回头就看见披着外衫站在门口的
沈鸿静看了他一会:“嫂子想找什么?”
“白天不是说让你拿纸笔把那些知识誊下来吗,我找半天也没见纸笔在哪里。”
“家中贫寒,怎么会有纸笔。”
林飘悻悻摸了摸鼻尖:“我还以为你们读书人家都有纸笔呢,既然没有,我明日去镇上给你买些回来,这个总不能耽误了。”
话说出口林飘就有些犯难了,先不说去镇上的成本,在这个时代纸笔这么金贵,他们家真的有钱可以买纸笔吗?
沈鸿看林飘神情犹豫:“嫂嫂,不需纸笔,我记在心中时时不忘便可。”
“这怎么行!”
虽然不去私塾剩下了一笔束侑和另外需给的餐费,但这些钱本来就是活钱,是沈鸿哥哥边赚边花销的,现在家里没有挣钱的人了,剩下的银钱也不多,刨去纸笔不谈,他要想供小叔子,就得想个法子挣钱。
“你别管这么多,脑袋里的诗书牢牢记着,其他的我自有办法。”林飘说着打发他去睡觉:“早点睡,睡不好脑袋可就不灵光了。”
沈鸿应声离开。
是夜,大沈家老大的院子里灯还没熄灭,老两口对坐着琢磨着事情。
大伯娘心中暗恨:“林飘那小贱蹄子是个贪的,好说歹说都不肯放手,一个新嫁的哥儿还脸嫩着就这样难缠,肚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弯弯绕绕,往后我们要不把他盯紧了,鸿儿就真被他拿捏住了。”
大伯父摇了摇头:“妇人之见,他抓着沈鸿不放手也只是为了沈家那点东西,他要吃要喝,又懒又馋,光吃不做,没几天他手里没钱供不起沈鸿了,我们怎么对付不了他。”
大伯娘连连点头:“是,乡亲看在眼里也不会有话讲,他如今又年轻,指不定过几年旷不住还要想汉子,当寡妇处处都是难熬,有的是法子对他。”
大伯父一皱眉,他是读书人,哪听得这些粗俗的话,当即不说话了。
两人谈得差不多了,吹灯休息。
另一边二伯娘的房里,也还闹腾着。
“林飘那贱人,叫天降个雷来劈死他最好!连那小崽子也劈死,好好一份家业,叫他一个外人拿住了,那小崽子竟然也偏心他!白眼狼!”
二伯坐在炕上,琢磨了半天:“拿他还是没办法,要是赶紧把他打发改嫁了就好。”
“他肯改嫁天上有两个太阳!他就是吃定咱家的绝户了!”
“也不一定。”二伯想了想,小声凑近和二伯娘说了几句。
二伯娘顿时眼睛一亮:“你这说在点子上了!”
第5章
林飘起了个大早,赶在二婶子和二柱背着背篓上山之前把他俩截住了。
“二婶子,我和你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