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伫立在书房中,一时无言。
他甚至有些怕去见抱琴,也罢,既然没有来请自己,想必抱琴有什么也就和母亲和妻子说了罢了。
所以贾母对冯紫英的观感也是与日俱变,在她看来冯紫英如此年轻就已经步入正五品官员,而且背后还有雄厚的人脉关系和上佳的显赫声誉,日后无疑会是出将入相的绝佳人选,这等子弟其见识看法无疑都是有着格外深远眼光的。
正因为如此,贾母才对元春接受了冯紫英的意见给出了让贾政外放如此震惊敏感。
这意味着冯紫英和元春恐怕都是觉察到了京中的一些什么才对。
思考了一阵,贾母这才启口,“抱琴,你说铿哥儿和此事有关,可是年初娘娘省亲时与铿哥儿见面的缘故?”
抱琴点头。
那个时候冯紫英就给出了这个建议了?
贾母犹豫不决,毕竟她没法像其他人那样能对朝局变化能够敏锐捕捉到种种征兆,而元春也不可能将一些她掌握了解的东西告知这位祖母,冯紫英一样如此。
贾母只能凭借着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直觉来判断,让自己次子出京应该是一种避祸的举措。
问题是老大呢?
冯紫英为何对贾赦只字未提?
贾母当然也知道两子同时出京是不可能的,像这种武勋家族,一样有龙禁尉的眼线盯着,两子出京意味着什么?
那么让贾政出京又意味着什么?
一时间贾母有些毛骨悚然。
再联想到自己儿媳妇无意间提到的王子腾已经率领登莱军出湖广,自己的侄儿史鼐出大同,现在原来的金陵老四大家,除了早就没落沦为皇商的薛家外,其他三家怎么都在外走?
越想越是心惊,贾母却又始终捕捉不到其中的奥秘,这种不确定感更增添了她内心的忧惧。
她不怕死,她都已经七十多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但是若是这整个贾家却在她眼前沦落下去,甚至一遭覆灭,这却是她无法接受的。
只要她还有一丝气息,她便要为自己儿孙们挣一分。
“抱琴,除了这事儿,娘娘还有什么交代?”贾母沉声问道。
抱琴略一踌躇,娘娘可没说要把打听冯大爷的近期情形说给老祖宗,只是抱琴也是第一次见到贾母如此严肃神色,最终还是含糊其辞地道:“娘娘对咱们贾家、王家、史家还有薛家这几家以及冯家的情形都很关心,所以要奴婢回来也打听一下,回去好像娘娘禀报。”
“哦?”贾母狐疑地道,她也觉得抱琴有些语焉不实,但是却也不好逼问,“就这些?”
“对,就这些,其他娘娘便没有多说了。”抱琴松了一口气。
“冯家那边你如何打听?”贾母不动声色地试探。
“奴婢的意思是请鸳鸯或者平儿去把晴雯叫过来,顺带问一下冯大爷在永平府那边情形。”抱琴还是入了彀。
贾母立即明白抱琴说四大家不过是一个借口,其主要目的还是要了解冯紫英的动静,甚至就是要通过晴雯给冯紫英那边传递信息,这让她既感到担心,又有些后怕。